姬夫人道:“今日已好多了,万幸烧退了,大夫说再吃上几副药,就全好了。”她抱着豆豆拍了拍,“这小家伙可真是磨人。”
说完豆豆就笑起来了,小家伙天真的笑容,驱散了不少有些沉闷的气氛。
吃完饭之后,姬夫人带着豆豆休息去了,姬辞雪和老爹去了书房,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姬墨对此忧心忡忡:“雪儿,如今朝中局势变成这样,为父该如何是好啊?”
回归朝廷这一年多以来,他兢兢业业,只想着报效朝廷,他的不少建议皇帝都采纳了,推行到地方,也惠及了不少百姓,他憧憬着理想中的治世出现,又听到了大败蛮族的消息,还以为过完了年,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
姬辞雪道:“爹,你考虑过辞官吗?”
姬墨面露犹豫神色,当他决定出仕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不做出一番功业,就不回乡,如果半途而废,实在是有违他的初衷,而且他也没有颜面就这样回去。
姬辞雪看他神色,已经明白了答案。
她道:“那么这段时间,爹的日子恐怕会变得格外难熬了,一方面,宿太尉恐怕会在朝堂上不断为难您,宿妃更想拿您开刀,杀鸡儆猴,您必须格外小心,每走一步,都要经过经过反复思索,另一方面,您还要面对陛下与日俱增的失望,我猜想陛下之所以会重新启用宿太尉,就是想和群臣对抗,宿太尉肯定是坚决反对这时候立储的,您的不表态,在陛下看来,也是一种对群臣的支持和默许,会让陛下积累对您的不满。”她顿了顿又说,“而群臣,又希望您能成为他们的一员,支持立储,在他们眼中,姬府和宿府一贯是不和的,您若是不支持他们,恐怕会被认为是缩——是没骨气。”
姬墨默默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想说“缩头乌龟”,不用她说,朝中已经有很多人在这么说了,只是不敢当着他的面直说而已,背地里很多人议论他,说什么他有多怂,半点没有文人风骨之类的。
他道:“你说的爹都明白。本来我认为陛下子嗣稀少,又没有储位斗争,立储的事,是陛下的家事,我不想参与,谁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这样非此即彼的争端中,保持中立看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陛下恐怕是铁了心要立宿妃之子为储君。”姬辞雪道,“如今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支持大皇子为储君,二是等着宿妃生下个女儿来。”
姬墨:……
“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姬墨道,“如今宿妃势大,我竟忘了她还有可能生下女儿,陛下再怎么宠爱妃子,也不可能再闹出一个武瞾来吧。”
“就算是这样,群臣的反对,会让陛下更加倚仗宿妃,等到他对宿妃的依赖到一个程度,宿妃就算没有子嗣,也可以通过左右皇帝的想法来影响朝局。”姬辞雪道,“到时候,恐怕现状会离爹您的理想越来越远。”
姬墨道:“你希望我支持大皇子?”
姬辞雪道:“我们是别无选择。”
姬墨叹了口气道:“我会考虑的。”
姬辞雪道:“先前宿妃对我说了那番话,总令我放心不下,爹在朝中务必要事事小心,我已吩咐过了,这段时间府中若有拜帖,都直接回绝,让娘也不要出去交际。”
……
中元节过后,天气变好了不少。
朝中依然暗潮涌动,宿太尉牟着劲的要和姬墨作对,但是姬墨一向为人谨慎,这段时间更是谨言慎行,宿太尉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只能跟他在朝堂上吹胡子瞪眼的。
这段时间姬府一直闭门谢客,豆豆的风寒也眼看着好了,又养成了白白胖胖的模样。
姬辞雪又去了一趟宫中,为皇后带去了柳涯的药方,至于皇后是否会采用,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离开时,凌玥又送她出来,大皇子眼神天真又懵懂,似乎对外面的风雨无所察觉,姬辞雪不由想:这样的孩子,真的能当大任吗?
凌玥问:“母后会好起来的吧?”
“会的。”她道。
“王妃。”凌玥又喊了她一声,他眼中有星星在闪,“冬天就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了对吗?”
“对。”
她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离开皇后寝宫,在出宫之际,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宿华?”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几乎有些不敢认,半年多没见,宿华似乎已经从当初那种颓丧的状态走出来了,也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花花公子宿华。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服,束发戴冠,背挺得笔直,不苟言笑,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不是姬辞雪对他还挺熟悉,她恐怕是真的认不出来。
“王妃。”宿华开口了,声音十分低哑,好像砂纸摩擦石板似的。
“你的声音?”
“发生了些事情。”宿华道,“对不起。”
姬辞雪不由挑起眉。
在这个宿家春风得意,宿妃牟足了劲对付姬府的当下,宿华专程拦住她,给她道歉?她没听错吧。
宿华沙哑着声音说:“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霞歌,我害死了她,还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反而污蔑你,如今我已将霞儿的墓迁回宿家墓地,不过我知道,再多的道歉也弥补不了过去我所做的错事。”
“那你拦住我有什么意义?”姬辞雪说话并不客气,“你永远也得不到霞歌的原谅,至于我,我懒得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