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破敌军后,天色渐渐变成了绛色,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金光璀璨的夕阳下,天际显得像要滴血一样。陆良和柳皓轩骑着马,并肩走着,看着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战的沙场慢慢清冷下来,心里也由激动变得无限感慨。战场上到处都是焦黑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人的,战马的,破碎的旗帜,战车,铠甲,残缺朽烂的兵器,到处都充斥着痛苦的呻吟,让人听了心里阵阵发冷。
柳皓轩叹口气:“这就是战争啊,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陆良知道主子又伤感人民劳苦,便玩笑安慰道:“至少娘娘的春闺梦里人还好好儿的,属下恭喜主子不时便能回去和娘娘团聚了。”
柳皓轩听他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不过不久表情又凝重了:“也不知战场清扫的怎么样?最后缩小包围圈,应该也已经把栾培礼那小子逮住了吧?”
陆良点点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想必不会错。这次,他插翅也难逃了。”
念及此处,两人都策马向前,不多时便看到一小队人马正向这边走来。中间五花大绑着一个满脸脏兮兮的汉子,身上的铠甲上滚满泥浆,还沾着许多树叶草叶,显得极其狼狈。可脸上的神色却是桀骜不驯,一副轻蔑而狂躁的表情。
柳皓轩见眼前这汉子,皱皱眉道:“这是?”
一个押送的下士上前道:“回皇上,这就是敌军少帅栾培礼。”
“哦?是吗?”柳皓轩略一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肮脏的汉子,略有些吃惊。实在想不到敌军的首领竟是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家伙。
这邋遢汉子神情倨傲不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柳皓轩也是一脸的鄙夷,轻蔑中又带着一丝愤恨,仿佛想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你就是栾培礼?”
“不错,正是你爷爷我。”那汉子答道。吐了一口口水在前面。
“大胆!”一下士大怒,上前一步手一扬,狠狠给了栾培礼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凶狠至极,打得栾培礼一个趔趄,嘴角立刻渗出了一丝鲜血。栾培礼痛楚地咧了咧嘴,但愤恨而倨傲的神色依旧不变。
柳皓轩冷冷地看着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撤开。“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我问你服是不服?”
栾培礼狞笑了一下,道:“你们不过是仗着奇技淫巧而胜,真正的勇士,根本不屑于这种无耻下流的卑鄙手段。“
柳皓轩冷笑:“是吗?我军用火药而大败栾家军,而你们却不惜使用巫术,究竟谁是奇技淫巧,难道还不分明吗?来人!“柳皓轩的脸色一变,“把这个家伙给我带下去,在全军面前斩首示众!以祭奠我卞国勇士的亡魂!”
“是!”身边的将士答道,便拖过栾培礼,将他拖去行刑。
栾培礼一边挣扎一边呼号着:“你会遭到报应的!姓柳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在阎王殿前等着你看你的报应!”
声音渐渐远去,柳皓轩凝视远方,心中默默念着:终于结束了。
近乡情更切,不问故人来。大军回京时,柳皓轩站在船头,默默无言。此时正是秋天,云淡风轻,万里无云。
陆良走过来,站在柳皓轩身边道:“主子似乎很忧伤?”
柳皓轩淡然一笑:“只是想到敷儿。”
陆良也宛然笑道:“主子马上就能与娘娘相见,在远方时相思虽然刻骨,但如今一步步接近,倒是更加感情激荡。”
柳皓轩道:“你是最了解我的。”转而又问,“陆良没有意中人吗?战争结束了,你也该成个家了。”
陆良漠然,垂下头去:“属下早已断了这个心思,主子不必为属下操心了。”
柳皓轩沉默不语,他曾也听过陆良有过一个心爱的女子,但因为陆良职责所在,为柳皓轩办事,得罪了很多人,还在中庭时,那女子便被陆良的仇家暗杀了。柳皓轩想起这事总是觉得愧疚,毕竟陆良是自己的手下,别人为了报复他,其实也是为了杀杀他柳皓轩的威风。
可陆良显然不愿意再提起此事,两人默默无言。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卞国的码头上,朦胧的薄雾掩映着驳船,一个身着白色绸缎华服、面上蒙着面纱的女子,正站在码头上,焦急地等待着。她脸色苍白,却又带着病态的酡红,仿佛有些发烧。她身子孱弱,但疲惫的神情中带着坚定不移。她身后跟随着一批人马,这些人看样子都是些普通的随侍,但打扮得都非常体面,不仅是体面,甚至是是有些贵气,让人不禁猜测,能够养得起这样大量的侍从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们显然都对这个女子非常尊敬,一大帮人低垂着头,为表示对女主人的敬意,都不敢直视。而在大批随侍前,有一位领头的女官,望着女主人一脸焦急,跟在女主人的身后,似乎想上前说些什么,但却不敢随意造次。
那女子在码头边踱着步,保持着一个姿势,眺望着远方,凉风袭来时,她微觉寒意,不由自主地双臂环抱住了身子。那领头女官趁机上前,握住女主人的臂膀,温婉道:“娘娘身子不适,就不要再这里吹凉风了,让奴才们守在这里就好,一旦有了陛下的消息,随时向您汇报。“
这柔弱的女主人,便是柳皓轩的爱妻,卞国的皇后罗敷。罗敷摇摇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但依旧坚定地低声道:“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你不必劝了。我要等到他。”
女官还欲说什么,罗敷摇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