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时,乔阳与青婉亲自下厨认真的做了一顿吃食,留下的几个人坐在一堂认真的吃了顿饭,然后,乔芳芷咳得更加厉害,被一向女强人的青婉姑娘给按到了屋子里,禁了足,就连吃饭,也是青婉亲自端过来,连个出院子的理由都不给,闷得甚是崩溃。
过了初二,陆端和遣人将他家小公子送了过来,陆议一身暗红衣裳,站的规规矩矩,行礼也无可挑剔:“老师。”乔阳斜拿着手中的竹简,微微点头:“议儿瘦了不少。”见少年有些拘谨的笔直站立,低声辩解:“祖父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我,怎么会痩呢?”“那你又吃了多少?”上次就觉得这孩子瘦了不少,明明已经八岁,看上去比当初的诸葛亮小了不少:“你这样,会长不高的。”
陆议也有些茫然,老师不应该关心学业吗,怎么还在意这些:“老师,课业?”说到这边,乔阳也有心想试试底子,随后从《论语》、《诗经》中挑了几句,陆议便能接着背了下来,一字不差,流利无比,对有些地方还有自己的见解,只是这见解听着还有些熟悉。赞扬了一片,突然问道:“议儿,你喜欢什么?”“喜欢、读书啊。”
掩口咳了几声,乔阳无奈的点了点头,将人带到书房之中,有着极多的藏书,儒家著作、《春秋》、《战国策》应有尽有,还有些珍贵的孤本手抄,整齐的排在架子上,乔阳上下看了看,指了指第二层:“这些都算是基础之作,议儿若有兴致,不妨一读,读完写写笔记也好。”陆议一一应下,见乔阳要走:“老师何去?”
“我便在对面,还有些伤风,莫传染于你,且好好看书吧,若有什么不懂之处,便去对面寻我。”时不时的咳嗽,若是皆在一室,只怕会影响到这孩子,再着端和特意嘱咐说他未曾好好用膳,不如去琢磨些孩子爱吃的东西,端和不也是这么个意思么,酸甜的总是爱吃的吧?
一边琢磨一边进了对门屋子,青婉深知乔阳对研究吃食有着非一般的热情,这院子里的厨间也做的极大极宽敞,可谓应有尽有,找了食材做了三两个,又翻出个砂锅准备个清淡的骨头汤,放好一切原料后,乔阳坐在凳子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着面前的炉子,心思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小的身影杵在厨房门口,好奇的看着里面,对这位芳芷先生喜爱美食的认知又多了一层。乔阳将扇子换了个手,却看到门口的人:“怎么了?”陆议期期艾艾了半天,方找了个问题:“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吗?”说完小脸涨得通红,心中后悔无比,不知怎么的,脑子中和厨艺有关的只剩下这一句,明不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说了出来,一时不知道怎么收回。
小小的砂锅里面咕噜咕噜,乔阳认真的扇着扇子,心里却想着这话的出处,笑道:“那是君王仁术,与吃饭有何相关?难不成说了这话便不食荤腥不成?”可别这么傻乎乎的相信,都是哄人的啊。
陆议歪了歪头,他自然也知道这话不应如此断章取义,不过随意一问,但是也不到哄人的说法。乔阳见状失笑,招了招手,把人按在凳子上,又把扇子塞进他手中,小孩子没反应来烧火,倒是前后的翻看着扇子:“我好像见过这个样式的。”
乔阳点火放油:“本也常见。”“不是啊,这种字,我见过的。”陆议认真的看了看,确实是见过,这字形很特殊,他也只见了那一次,才有印象。乔阳动作一顿,猛然转头:“在哪里?”这扇子,她有一件、陈言有一个,还有一把,落在了郭嘉手中才对。
“议儿,你在哪里见过的?”见老师问的仔细,陆议拧着小眉头细想,半晌才道:“啊,对了,年前出门,在食肆遇到一个公子打听什么,手中便是拿了把这个,当时天气极冷,他却摇了个扇子,所以议多看了几眼。老师,是不是什么烧到了。”
乔阳手忙脚乱的将东西捞出,心中也有了些计较,只是不解到底是哪个,又为何而来。陆议不知老师心中所想:“老师,哄人什么?”乔老师顿了顿,稳了稳心神:“此话出于何处?”陆议想也未想:“昔梁惠王见祭祀之牛害怕无比,不忍其状,以羊替之,故孟子以此规劝梁王仁政,言说君子不忍见其惨状,远庖厨。”
“议儿说的极是,但牛恐惧,羊却不惧吗?”“自然不是。”“梁王此行后可更改祭祀之理?”“未曾。”“可会少吃荤腥,只进素食?”“不会。”见陆议有所思,乔阳又道:“故孟子此言,只为主张仁政罢了,于字面之意没什么大的关系,不必如此咬文嚼字,不过,若是争辩之时,也算是个办法。”将饭菜盛出:“到底是帝王之术,无需过于细解,知其仁即可。儒家仁善、墨家大义、法家重罚,皆有可取之处,议儿,莫被一家之言所蔽。”她还想要个纵火犯呢,不想要个口口声声仁义的文臣。
陆议迅速起身:“议儿知道。”吓了乔阳一跳:“烫到了不成?”默默地又坐下,看了又看:“学生、没有。”没有你蹦起来吓我。
书房之内,乔阳举着本书,半晌没翻动一页,却突然笑了一声:真是厨房用来教学,书房用来吃饭了,还真是,出乎意料了。而且,看上去陆议明明是个戒备心极重的孩子,怎么会这么、亲近呢?
将陆议护送归去,青婉把饭菜送来,正看到在外庄重的乔阳靠在竹榻上,发冠散在一旁,一束青丝尽数落在靠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