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负责找寻猎人家人的士兵,只是将尸首交给了认识他的人,所以这次,尚长星带领数十人,经过多方打听,终是打听到了那家人的地址。
时隔六年,当再次踏足它前半生生活的地方,黑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院落门前,黑子停步不前。
它知道这个地方,这个让它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脑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主人躺在血泊中的模样……
怒意袭上心头,黑犬愤恨的汪汪两声大叫。
望了一眼家门,紧接着,黑黝黝的眼睛不安的转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家门就在眼前,在尚长星叫了几声后,黑犬反而一步步的后退,身越伏越低,最后趴了下来,轻声呜咽。
宋德看了后啧啧称奇,“啧啧,难道狗也有那啥‘近乡情更怯’的情感不成。”
“开什么玩笑?”安平嚷道,“头儿,快叫它进去啦。”
眼睛一刻没离黑虎的尚长星,将黑虎前后的反应看在眼中,稍微思索过后,命手下去找只野兔来。
“头儿,要野兔干嘛,还要送礼上门?”一军都尉亲自上门拜访,这家人是烧了高香了,还敢收头儿的礼物?
“就你话多,小尚要野兔自然有要野兔的道理。”
笑看两人斗嘴,六年没回来,自然不能空手,但这不能空手的人可不是他。
附近的居民自然有圈养的野兔,不多时,那小兵便寻了两只过来。
“把一只腿打折,给黑虎。”
士兵照做。
安平怪异的大呼,“不是吧!头儿,你这是要干嘛?给黑虎投食?”
“都让你闭嘴了。”宋德一巴掌打在安平脑袋上,“不说话会死啊。”然后饶有趣味的盯着黑虎与两只兔子。
只见黑虎原本慌乱的眼中在看到两只野兔的同时,竟愣了一愣,紧接着精光四射,盯着士兵眼睛慢慢地转着,前肢依然是趴着,但后肢已缓缓站起。
野兔落地的一刹,黑虎一个扑捕的姿势已经摆好,兔子当然也不笨,一落地便挣扎着逃跑。
虽然黑虎已经迈入老年,动作不似当年勇猛,但捕猎要领却是没忘,何况那还是只瘸腿的兔子。
看到这一切,宋德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尚长星。不巧,这一眼刚好被他捕捉,似是在回应尚德般,下一秒嘴角带笑,眉头微挑。
宋德不可思议的目瞪口呆,眼里满是震惊。这不可能吧,难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黑虎真神了不成。
尚长星报以微笑,肯定了宋德的不可思议。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说什么呢!”安平猜不透两人的心里,气的大叫,他最讨厌这些肠子弯弯绕绕的人莫名其妙的察言观色了。
光看对方的表情就能了解对方的意思,这是什么怪本事?
两人不理会安平的叫嚷,专心看黑虎的表现。原以为黑虎会立即上前咬住野兔,没曾想,待野兔跑进了高草丛没影了,黑虎依旧是前肢低垂,挺直腰身,做着扑捕的动作,一动不动。
尚长星眸光一闪,猜错了?没等他细想,身边宋德的声音飘了过来,“以往,黑虎都是听从你的命令才行事。”
恍然大悟,这六年为了不让黑虎在战地出差错,确实一直都是没有他的命令,黑虎便没有行动。
“黑虎,捉!”
一声令下,黑虎毫不犹豫循着血迹,钻进高草丛。
这时野兔都不知道窜哪去了,不知道黑虎还能不能追回来。尚长星盯着黑虎消失的方向愣神,想起他初遇黑虎时的情景,如果没有黑虎,他大概也不可能短短六年便任职都尉。
就这么一直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出现议论声,他才从思绪中抽神。黑虎叼着两只兔子,眼中闪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莫名光芒。
利齿间的血腥味,让黑犬变得异常激动兴奋。
那前半生简单的生活,那每日山林间肆意奔跑的乐趣。深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开始苏醒,且变得空前强烈。
它紧紧咬住兔子的脖子不松口,透过紧咬的牙低声咆哮,对它早已毁于一旦的过往咆哮。
尚长星轻轻抿了下唇,蹲下身子,与黑犬面面相觑。它的眼神让他心口一抽,猛然忆起当时它趴在前任主人抬起头那刻恨与绝望的模样。
手再次慢慢伸出,一下下轻抚黑犬的额头。
安平看得有些愣神,话语不自觉的喃喃而出,“好久没看过黑虎这个样子了,那时碰一下都不让我碰。”
“这是想起什么了?”宋德盯着尚长星,这样子的黑虎不就是被他医治后醒来的模样吗。
黑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道自己的心口为什么会这么沸腾,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烧的它想要发疯,烧的它快要迷失自己。
脑袋一阵阵的发蒙,就在快烧到燃点,不知哪儿吹来一阵微风,从额头一直吹到心底,轻轻的吹散了心中那团火焰。
漆黑的眸,深邃如渊,奇异的是,明明面容冷俊,那双眼眸的轮廓却扬着似笑非笑,尽管瞳中无任何波澜,淡然,冰冷。
只一眼,便下意识的认为那双眼本不该长在那张脸上,但再看一眼,又似觉这样的他必须配上这样的眼睛。
单看那双眼,会觉得这本该是个温柔至极的人,但仍是因为那双眼睛,让他整个人冷的难以接近。
一双极其特别的桃花目,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就是这样怪异中透着协调构成了他独特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