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阴古城。
北风似乎没有昨日那么疾了,但是在赵广的心头,却隐藏了一层深深的怨恨。他不怨恨自己成为边子白的手下败将。
成王败寇,他回忆起来自己被庞爰任命渡江歼灭卫军偷袭军队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谁能想到,边子白会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上军一万多人,基本上能够抽调的兵力都让他给抽调到了荡阴古城附近,而这一切,赵军上下无人得知。甚至恐怕连卫军自己都不会太清楚。因为这等规模的军队动用,还能有如此好的隐秘性,本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这是一场针对赵军的豪赌,边子白赌上了他手中的一切筹码,而赌注就是赵军赶来肃清粮道的机动兵力。而赵军在之前却一无所知,这让赵广有种开战就注定失败的颓丧。
看来在大野泽附近的卫军小股部队是边子白故意丢下的诱饵。
将他框在了大野泽。
然后再是等风……一环接着一环,一步紧跟着一步,可惜的是赵广并没有看出边子白的意图,等到明白过来的那一刻,一切都晚了。
边子白甚至连风都考虑到了,大野泽这种几乎不可能成为绝地的地形都让他利用了,赵广觉得他输掉一切并不冤。他甚至妄加猜测,如果庞爰来,是否也是这个结果?毕竟庞爰也认为在陶丘和大河大营之间的卫军不过是一部分卫军主力。庞爰坚信,赵军真正能够打开战场局面的战斗是马邑。而不是哪些偷袭他粮道,只敢对他的民夫下手的胆小鬼。
带着这样的想法,就算是战场经验丰富的庞爰,最后恐怕也要步自己的后尘。
不过,也可能有例外,或许庞爰的警觉性要比自己好一些。或许能够在边子白发动攻击之前,逃脱边子白部下的陷阱之中。
而他,自始至终都么有发现这里面隐藏的杀机。
失败,他已经认了。
可是有一件事让他颇为恼火,卫军竟然将被俘的赵军御寒的袍子都给抢走了。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一晚上下来,岂不是要冻死不少袍泽?
自责的念头,就如同在镜湖丢下的一块石头。在落水的那一刻,就不会再平静无波。
不行。
他一定要找边子白去理论一番,俘虏要优待,这是战争的道义。当然,现如今遵守这个道义的将军已经不多了。但他还是打算去试一试,因为他想到这些士兵是被他的无能拖人了困境之中。战死的士兵就更不说了,活着的人,处于内心的愧疚,他也应该站出来抗议一下。
“卫兵,卫兵!”
“吵什么吵?耶耶都两天一夜没睡了,现在为了看守你,这大半夜还得熬着,烦不烦?”
两天一夜?
赵广觉得对方似乎是来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
赵军的精锐部队恐怕也做不到这样,关键是这支军队之前还在和他的军队苦战了半天。这之前恐怕就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睡了。这时候的体力,能够支撑得了赵军当时的誓死一搏吗?
看到赵广怀疑的眼神,卫兵们怒气冲冲道:“为了不被你们发现,我等在五十里外安营扎寨,行军一整夜,还兜了一个圈子,绕了不少路。一到战场,就投入战斗,你说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可是你看着不困啊!”赵广带着疑问的口气,明显是不相信。
可是小兵却嚷嚷开了:“你还不信?我等一夜行军八十里,就是为了躲开你们的斥候,抵达大野泽之后就放火,还遇到了你们数百冒充农夫的步卒,击溃之后,立刻又行军到了主战场,杀入河谷之后分割了你的骑兵,这总不假吧?”
“这……”赵广被驳斥到哑口无言。
赵广心头猛然一紧,他这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在小看的这支军队,已经成长为一个参天巨人了。五十里的距离,这是赵军斥候永远不可能去的距离。而夜行军一晚上,加上绕路,大概七八十里也是有的,这样的军队就精锐程度来说,恐怕已经要比边军不差了。至少在军纪和忍耐力上,甚至强过了边军。
至于厮杀能力?
他看到了,确实不强。也不能说不强,而是顶住压力的能力不足。要是边军出战的话,恐怕卫军的几次危机都不可能出现,这就是差距。但是后来赶来的卫军确实让人眼前一亮,那种彪悍的气势,确实给人一种沙场雄兵的感觉。
显然,眼前的小卒子虽然地位不高,但多半是那支后来杀入战场的步卒。应该是卫国军队职中的精锐。
赵广又问了很多问题,小卒子也说了一些,比如说当兵多久了?
有过什么荣誉?
之类的问题,越问,赵广的心头就越没底,半年,才半年边子白就训练了这么一支军队?赵广对此闻所未闻,在他看来一支像样的军队,说什么也要耗费几年的功夫。而卫国上军,在他眼里已经是一支不错的军队了。
突然小卒子站住了,对身后的袍泽道:“你们看着他,某去请示将军。”
很快,小卒子走出帅帐,来到了赵广的面前,不过边子白的卫队赶来之后再一次搜身,确认无误之后,让赵广进入了帅帐。
这要比他想象的更加容易一些,没有收到刁难,也没有收到阻扰。
边子白正好在吃饭,抬头看了一眼赵广之后,用筷子拨弄一阵,也开口,但意思却都知道,让给赵广来一份。
显然,边子白的举止是很不符合一个贵族的礼仪。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