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一如这个时候朱伯庸的心情,沉重而伤感。
200师被日军围困已经是第五天了,原本他们可以非常顺利的撤离,但是总司令部却是让他们掩护一支英军撤退而被日本人给围住了,连日的鏖战,也就只是剩下一个团的兵力,200师已经名存实亡。
朱伯庸的心里好恨,这个时候他想到最多的还就是游飞,那个一直以來都是坏笑的家伙,若是换过他,肯定不会上洋鬼子的恶当吧,朱伯庸凄然的笑了笑。
“师长,吃点吧,”一个小兵,一身的军服已经褴褛不堪,他手中托着一个铝盒,里头是一片热汤,上面还能见着一些牛肉片,小兵龇牙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的白牙,配着一脸的灰垢,更是醒目。
八尺男儿,岂能轻言掉泪,朱伯庸一直觉得自己非常的刚强,只是便就只是眼前小兵丢过來的一小盒子牛肉汤,就让朱伯庸差点掉了眼泪,泪水在眼眶直打转,朱伯庸还是强忍着。
“师长你吃吧,味道可好了,洋鬼子的肉罐头真好吃,”小兵乐呵呵的说道。
“吃,”朱伯庸别过脸去,手往脸上抹了抹,大口大口的喝起汤來,“好吃,哈哈,”
人在得意的时候,会想到吃,在失意的时候也会想到吃,也许只有满足肠胃的饱足感,才是人能够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活得很好的一个凭仗。
小兵只是在一旁呵呵的笑,看着朱伯庸吃,仿佛比他自己吃还要过瘾。
朱伯庸心中有着深深的愧疚感,做一个将领的,能够非常洒脱的面对死亡,能够非常豪迈的面对失败,只是,他却无法直面自己的士兵,面对即将到來的团灭,除了内疚还是内疚,这是一种罪过,不管换做是谁,只要是做将领的,在此情此景,最好的描述便是生不如死,而朱伯庸这个时候还就真的是如此。
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兵自然不知道这时候他的师长会有这么多的想法。
以前,朱伯庸对游飞还是有很多的不满的,因为朱伯庸觉得作为将官,像是游飞那般经常的忤逆上峰,简直就是军中的祸害,不除不快,某些时候,朱伯庸甚至觉得看到游飞就觉得碍眼,但是现在,朱伯庸才发现了自己的可笑,可笑到了极点。
面对失败,面对团灭,过往一切在这个时候都是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黄埔的训诫这时候看在朱伯庸眼中已经是狗屎,一个指挥官,如果连自己的士兵都不能够保护,还谈什么的荣耀即吾命,剩下的唯有羞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峰,一个师团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棋子,是分分钟可以牺牲的对象,为自己争取自己的权益,在某些时候忤逆一下,这时候在朱伯庸看來,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苦笑着放下铝盒,朱伯庸沉声道:“小子,咱们就要为国捐躯了,啥想法,”
小兵摸了摸脑壳,还是呵呵一乐,傻笑着说道:“师长,我弄死三个小鬼子,够本了,呵呵,”
“哈哈哈哈……”朱伯庸放声大笑,多么实诚的小子啊,就是这么单纯的想法,沒什么国家大义,沒什么昂扬的理想,只是,千千万万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大多数人或许也就只是这么简单的想法的,有时候,理想什么的还不如这么一句朴实的话语更來的让人感觉到真,一种毫不经过雕琢的想法,纯粹而干净。
“下辈子,若是有机会,我还做你师长,还带着你打鬼子,”朱伯庸哈哈笑着站了起來,他脸上已经沒有了懊恼和悲愤的情绪,只是剩下云淡风轻的宁静。
争你所能够争的,为功名利禄活着的人,太累,为了自己的理想,过早的透支自己生命的人,太累,也许,默默的守护着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这就已然是平凡中最大的伟大。
“司号员,”朱伯庸大声吼道。
“师长,”司号员小跑着赶到朱伯庸身前。
“吹号,”朱伯庸大笑道,“冲锋号,”
司号员沒有片刻的迟疑,将小号放在嘴边,用力的吹起了冲锋号。
嘹亮的号声,响彻整个战场。
士兵们一个个从壕沟中站起來,上好刺刀,沒有声嘶力竭的嘶吼,只是端着步枪奋勇的向前冲击,前面,是他们需要进攻的地方,号声响,只进不退。
这时候沒有残阳如血,却依然悲情莫名。
人有时候是需要那么一点信念的,否则,只是窝窝囊囊的,迷迷糊糊的,永远也不晓得自己存活的意义,那是多么可悲的一个事情。
生,平平凡凡,死,轰轰烈烈。
这是一群为国而战的义士,他们用自己的热血,用自己的生命,去维护国之尊严,他们死了,不为功劳簿上有他们的名字,只因为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这八个字,这是他们的信念,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朱伯庸大笑了起來,他大喊道:“游飞,我虽然不够你精明,但今天,我朱伯庸也不是个孬种,我200师,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哈哈哈哈……”朱伯庸一边笑着,眼泪一边流着,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需要去掩饰自己的感情,不再需要继续的肩负自己的职责,他只是将手中的大刀握的更紧更紧,然后大吼着往前冲去,像是一名士兵一般,他要用自己的躯体,为国赴死。
大秦武士,汉唐武卒,也许,时间过去了太久太久,大汉民族身上的血液都开始渐渐的冷却了,一百多年的血泪史唤醒了国人,含着泪,拿起刀,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