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祯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玩,趁婢女不注意抓虫子,抓蝴蝶,只要是活的小东西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整个长生殿里也只有江宁不害怕覃祯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没毛的老鼠、一条滑溜溜的小蛇。
其实江宁的内心也很无奈的,只是他不愿责备覃祯,毕竟这是覃祯唯一的乐趣。
江宁看着覃祯,心中总是能想起九重天上自己和清余那些安定的岁月。只可惜,自己遇见清余那会儿,清余已然在众仙家的熏陶之下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仙,江宁陪着他两三百年的岁月,还没有见过他稚气的时候,没想到这一次在人间看了个够。
仔细看看,覃祯眉眼之间还没有清余当年的模样,江宁的眼神全在覃祯身上。
与傻里傻气的覃祯相比,三岁的覃仪已经是个小人精。他知道江宁更喜欢覃祯,每每去找江宁都会拉着覃祯。
覃祯也因此捞着了不少江宁的故事听。
覃仪偏爱鬼神志怪,江宁怕他以后像他皇帝老子一样沉迷道术,偶尔也讲些恶鬼欺人的故事来吓他一吓。结果往往是没能吓住覃仪,反而让覃祯担惊受怕了一夜。
一日至半夜时,江宁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喊了一声“是谁”,只好起身点灯,却见覃祯可怜巴巴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
覃祯一副快要哭的模样,跑过来抱着江宁的腿说:“江宁哥哥,我怕,一起睡。”
江宁顿时心软,直到白日里不该这样吓他,让他上了床,将他搂在怀里,想着天快亮的时候,再将他送回寝殿。谁料覃祯一直睡不着,在那里哆哆嗦嗦,哆嗦了好一会又问江宁白日里讲的是不是真的。
江宁看着覃祯,将手放在他额头,心中默默念了个决,说:“睡吧,都是骗你的,没有鬼,也没有妖怪。睡吧,一觉醒来就都忘了。”
江宁在长生殿里一月有余,两位皇子都有些变化,安静的那一位活泼了点,性子也没有那么怯懦了,在他皇帝老爹面前也敢说句完整的话了,活泼的那一位安静了点,比上个月又多认识了几个字,在江宁的坑蒙拐骗之下又改掉了几个坏毛病。
长生殿上下一片祥和。
期间玉书也来了两次,无奈江宁被两个小家伙缠着脱不开身,便也什么都没说回去了。江宁知道大概是雪镜有什么话想说,想起当年为着清余的事,自己冤枉了雪镜这么多年,心下也是愧疚,空闲下来的时候便去了拂红殿。
江宁去的那一日,顾沅尔正在拂红殿中陪着雪镜吃茶赏花。顾沅尔见到江宁还是吃了一惊,江宁和玉书关系不错,这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江宁竟然认识雪镜。
江宁看见顾沅尔,正在那里想着要不要行礼时,听见雪镜叫他的封号道:“疏临,别站着了,过来坐。”
顾沅尔看着雪镜,诧异道:“没想到江公子还是你的旧相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江宁不知道雪镜打的是什么算盘,走过去坐在雪镜旁边,对雪镜淡然一笑。
雪镜让身边的婢女尽数退下,只余下玉书一个,喝了一口茶,问顾沅尔道:“沅姐姐,疏临在你宫里也有月余时间了,你觉着他这个人如何?”
顾沅尔不知雪镜为何发问,还是仔仔细细回想了江宁在长生殿的为人做派,又看了看见宁对雪镜说:“我虽不知江公子的身家门路,可也看得出来,江公子不是寻常人。”
“你觉得他对祯儿又是如何?”
一提到覃祯,江宁来了兴致。
江宁对覃祯好,顾沅尔是知道的,她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明白雪镜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说:“江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这件事也要看祯儿愿不愿意,我还没同他讲过,还有仪儿那里总归是不好说。”
也就是江宁坐得住,什么也不说,只是听着看着。
雪镜忧心忡忡的看着顾沅尔,语重心长道:“沅姐姐你不是信命的人,祯儿因着这个天命,从小吃了多少的苦头你是知道的。之前你向我提起要送祯儿出宫,如今有这么好的机缘在此,你……”
顾沅尔脸色苍白,说:“祯儿是我的骨肉,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过的好,你让我再想想。”
雪镜亲手为顾沅尔沏上一杯茶,叹气道:“一年后,陛下就要选储君了,我也是担心祯儿才与你说这些。”
“我知道。”顾沅尔喝过茶,无心再留,便回了宫。
江宁看着顾沅尔的背影,心中叹道这也是个可怜的人,才回过头来问雪镜道:“她真的打算送祯儿出宫?”
“沅姐姐独自一人远嫁至此,身边没个依靠,祯儿留在这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祯儿都不是什么好事。”雪镜在郁郁花香中看着江宁,道,“你呢,你知道祯儿就是清余的转世后,就没有想过带着他回天庭?”
“原来你早就知道?”
雪镜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无奈笑笑说:“不早,也就是你如入宫那一日。当年看着他那一块玉时,我就有所怀疑,只是我没有见过清余的玉,也不敢肯定。”
雪镜提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江宁听信了谣言,手持宝剑到鲛人居住的白渚城中大闹了一场。闹完了,冷静了下来,江宁仔仔细细的查明了事情,才知道并非如此,鲛人族不过是替人背锅,而幕后之人,却是鲛人族惹不起江宁又不忍心惹的。今天雪镜主动提及此事,江宁不知道她有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他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