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么?”
水黛跟在蒋晟竑身后,随着阴律司行刑的队伍来到忘川河边,血黄色的河水漂浮着些许杂物,隐约可见河底重色的草苔,河面突生波澜,窜出半个身子,衣衫褴褛,头发湿濡,皮肉腐烂,几可见骨,身上淌着的河水还挂着几缕青苔,颈上腕上皆缚与锁链,随着其挣扎,咣当作响。
水黛被这个景象骇得后退几步,踩到后头的阴差脚上,忙不迭道歉,脸色苍白的可以与月一争高下了。
“没事的。“蒋晟竑柔声安慰,搀着她站起来,河内之人嘴不能出声,只能发出“赫赫”之声,突然又似被什物拖入无边尽头,河水重归平静。
“呕……”水黛再也忍不住了,这河水的腥风对第一次来的人可不友好,她能忍到现在已属定力极好了。
距将千雪坠入河中的时辰还有些时候,蒋晟竑便带着水黛往mí_hún殿处退了些,恶狗岭和金鸡山的鸡鸣狗吠不绝于耳,恶鬼村的恶鬼哭嚎声,夹在这腥冷阴森的忘川河畔,着实有些可怖,离了忘川河有了一段距离后,水黛忍着喉头的火辣,抹掉眼角的泪水,问道:“那河里……莫不是……”
水黛虽然时常来这冥府,大多走的是幽都城门,几乎未曾走近这块,以前孟婆神女也从未放她去过,她每每采摘变化也是离得稍远,这些景象不是随便路过就能看到,平时也不过是颜色不一样些的河水罢了。
“没错。是有各种原因不愿喝孟婆汤转世,或是在奈何桥大闹之流,在此承受业苦。”
“虽有从书上习得,却不曾想……竟是这般残酷。”
“是啊。若是有执念之人,千年之苦受过就罢了,那些执迷不悟,大闹冥府不归管制,那可是直到魂魄四散碎裂才可摆脱啊。像阳间便有水牢之流,更何况这忘川河水还有瘴气弥绕,无数孤魂野鬼的怨念互相缠绕。”
“可这……”
“没什么好怜悯的,这些人都是自己做的选择,定然需要自己付出代价,这才是整理不是么?”
水黛没有答话,只是努力抑制着发抖的身子,想到千雪将要成为他们的一员,还要受尽万年之苦,就眼泪止不住的簌簌掉下,她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是同理心较别人要强上许多,若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千雪实在罪不至此……
“汝要不不看了?”
“看吧,只有看了、听了才能知道有些事是绝对碰不得的。”
蒋晟竑拍了拍她的肩,静静站在她的身旁。
“平时为何从未闻到过有这般难闻的气味?”
“不是没有,只是散去了不那么明显而已,今日要行刑,周遭都竖起了无形的屏障,连河水的流动都缓了许多,这气味自然是弥久不散了。”
“也不知道千雪……”
“汝也不要过多难受,这苦她也受不了多久。”
“不是说万年么?”
“可她撑不过去,天界向来不爱干这种事情,想必是想到了千雪定然撑不过去,才如此作为,也算是熄了冥府的不满,这种坏事怎么可能是由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该干的事呢?他们生出来就合该花天酒地,需要的时候去历历劫,神仙当烦了就到人间去体味体味人生罢了。”
“死在这里头,会怎样?”
“随着河水流到冥府四处,成为冥府植株的养分罢了,其他地方不是有路就是有草,看不真切,汝端看黄泉路就知道忘川河水供养的土地长得什么样子,这河水里头的红色可不是与生俱来的,黄色还是因为这瘴气的缘故。”
“冥府瘴气如此重,为何冥河水那般清澈?”
“汝可知冥河水源头来自于哪儿?忘川河水的又是哪儿?”
水黛摇头,她没有印象。
“冥河包围了整个冥府、在冥府内交错纵横,源头是来自于酆都城,那里有专人负责维护冥河之水,有一个极大的阵法用于清洁,与清冥司相辅相成,冥河水净化那么多三生石,出来的脏污要么与瘴气合为一体,要么流入忘川水中,忘川水便是冥河水最终汇流之处。”
“可是这样不就只有流去并无源头,为何会这样生生不息?”
“忘川河水最终会浸入各处土地,又被植株吸收净化,最终被酆都城中的阵法集合一处再次净化,重新变为冥河水,如此反复。”
“那按理说冥河的终点是忘川,如何书上会说,能够安全顺着冥河水就能回到人世间?”
“这并不矛盾,汝可知往生崖和还魂崖?”见水黛点头,才微微一笑道,“虽然两崖离得不远,但是流过的河水却是不一样的,往生崖下忘川水,还魂崖下冥河水,汝之前归回阳世,不也是孟婆神女送汝去了还魂崖么?汝可还有记忆?”
“没有。”水黛摇头,她完全记不得那日进入还魂崖后的事,后头就在阳世醒来,遇见蒋晟竑了。
“这就对了,还魂崖属六宫保护,没有人能在那里留住记忆的。”
“竟然这般复杂。”
忘川河边重新喧闹起来,千雪四肢大开被架在石架之上,阴律司众人将其慢慢升到半空之中,封印和结界一个接一个的施加在上头,将千雪包裹的密不透风,繁复的咒文密密麻麻的都看不清里头的景象,硕大的阵术球体完成之后,便被缓缓沉入忘川河中。
忘川河水不受结界的影响浸没千雪的双足,水汽从被贯穿的双足中浸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还未完全没入她就已经疼出了一层密汗,石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