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连这样的交往都要顾及。若果真如此,那太子那边终日宴请宾客,岂不是早就被皇上处置了。”
“太子那样的宴请,只不过是浪费自家的内帑罢了。”李钦冷声道,“皇上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那我们和林轻岚……”
“你不要看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商女,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林轻岚的前途在我安立一朝可谓不可限量,让她在一开始就被打上我李钦的标签并不明智。”
“那殿下你还让我——”
“听我说完。”李钦的声音稍稍抬高了一些,杨玄庭住了口,但把背挺得更直了,目光炯炯地等待李钦的下文。
“你现在和林轻岚接近,是为了让李钧和介衍对拉林轻岚进阵营这件事心怀忌惮,林轻岚最后选择了哪一边说到底是她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但若是有你这么一层关系,即便最后她去了介衍那头,他们也不敢重用她,这是其一。”
李钦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道,“玄庭,你是那种在大事上绝不会违背自己心意的人,这一点我知道,皇上更了解。所以无论你和我走得多近,只要皇上还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忠心,他就不会对你我起疑。”
李钦望着杨玄庭,“所以,我才要通过你来掌握林轻岚的行动,我们所有需要林轻岚的地方,我都需要通过你来找到恰当的切入点,你明白吗。”
杨玄庭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尽管他并不认同,但他接受李钦的这个解释。
“前路漫漫,你我道阻且长……玄庭,我真的非常需要你,但也绝不希望勉强你。”
杨玄庭没有再辩驳什么,他披上衣服起身,郑重道,“殿下无需如此。”
有些话杨玄庭没有说,他想李钦是知道的,关于为什么自己会选择追随他。
深夜时分,杨玄庭洗漱完毕,独自回到房中。
闭起眼睛躺在床上,林轻岚的影子却无法在眼前挥散。
她像一块阳光下的聚光石,本想随手拿起观摩,却不经意在心口灼出一缕青烟。
她带着微微怒意推开自己的样子,不经意间与自己四目交错的样子,在红门外憔悴而专注的样子……这些画面像无数块碎片,仍不足以拼出一副完整的轻岚之像。
她是聪慧的,敏锐的,又是孤单的,脆弱的。
她是温和的,安静的,又是激烈的,固执的。
……
杨玄庭用力地闭起了眼睛,将脑海中的所有想法驱散。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该睡了。
也许明天就能见到她,也许还要再等等,但总会再见的。
次日清晨,日光如期而至。
这一日轻岚不打算出门了,尽管她已经为自己从内到外疗过了伤,但马上就生龙活虎地出现恐怕还是太过招摇。她计划像一个真正的病号一样在家好好躺几天,这几日的时间,她就翻翻自家书房里的典籍好了。
好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轻岚下床喝粥的时候忍不住感叹。
有下仆来传话,说老爷的几个朋友今日专门来家中拜访,纷纷探寻轻岚姑娘的身体如何,还带了许多礼品来,林之业问轻岚愿不愿意一见。
轻岚自然是一个也不见。
“就说我还在病中,实在不便见客吧。”轻岚把空碗往桌上一推,又钻回了被窝。
晴芳点点头,便去院外传了话,不多时还是带了一人进来。
“姑娘,有人来探望。”
“诶,不是都说了不见吗?”轻岚略有几分懒散地答道。
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听起来轻岚的精神还不错嘛,放心了,放心了。”
“林茗……?”轻岚马上起身,她披好外衣便往外去,果然,林茗正站在璃贝轩的院子里,他看起来比之前要稍稍黑了一些,但眉目中还是照旧带着几分文儒之气。
“真的是你,”见到林茗,轻岚心中有几分高兴,“你上次走得也太匆忙了,本来还想春试结束的时候找你聊聊,结果父亲说你去梁州采茶了……去得真急啊。”
“是啊,突然得到消息说梁州的茶市可能有变,我连夜就走了,也没来得及和谁告别。”
林茗说着,便取下了背上的包袱,进了屋,“来,我带回来了一些小玩意,刚拿了一些给知雨和知云,这些是给你的。”
“是什么啊……”轻岚好奇地凑上前。
林茗从包里拿出了五六个小小的纸包,又取出个被一捆稻草包裹着的陶架和一把茶壶,这陶架只有巴掌大小,将将好能放上这个小茶壶。
他熟练地将几个纸包拆开。
“好香啊,这是什么?”
“是花茶。”林茗笑道,“今年梁州茶叶产出不好,当地茶农捡了些花苞出来,和陈年的茶叶混在一块儿,味道也还不错,你尝尝。”
轻岚一怔,“诶,难道这里以往都不喝花茶么?”
见轻岚甚是诧异的模样,林茗也略略有些吃惊,“是不这么喝的,难道说,你在凌霄山上已经试过了?”
“晴芳,麻烦去厨房再那些红枣、枸杞和冰糖来。”轻岚抬手说道。
“这是,还要往里面加料……?”
“是呀。枸杞和红枣都能让茶水回甘,如果还喜欢吃甜,就再加一些冰糖……”轻岚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从前山上的师父们会这么做。”
等晴芳带着东西来了,轻岚先用剪子将红枣挨个剪成片,然后将花苞与枣片混着其他食材一起倒进了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