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就要早朝了,尽管所有该交待的事都已交待了下去,该做的准备也早已布置完毕,然则李显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托底,只因武后的部署眼下只露出了个模糊的轮廓,饶是“鸣镝”都已是全力发动了,却依旧未能得到准确之消息,很显然,为了此番朝议的成功,武后一准已是下了封口令,为的便是要打李显一个措手不及,在敌情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李显自是不敢托大到盲目乐观之地步,哪怕天都已是擦黑了,李显也没顾得上休息,依旧与张柬之、狄仁杰两位心腹重臣逐条地推敲着朝局的可能之变数。
“启禀殿下,越王府送了封信来。”
就在众人议得火热之际,却见高邈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李显身前,低声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李贞在这等敏感时刻送了封信来,李显不禁为之一愣,可也没多话,伸手接过了加盖了火漆的信函,只一撕,便将封口扯开,从内里取出了张写满了字的白纸,粗粗一看,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但并未就此信多言,只是淡淡地问道:“送信者何在?”
“回殿下的话,那人交了信便走了,并无甚旁的话语,丁权还曾问其是否需要回执,那人也不应,一味只管自去了的。”
高邈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一见李显面se似乎不对,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将了解到的信息一一道了出来。
“嗯,知道了,尔且下去罢。”
一听高邈如此说法,李显也没再往下追问,只是一挥手吗,淡淡地吩咐道。
“诺!”
李显既如此说了,高邈自不敢稍有耽搁,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书房。
“殿下,这信里莫非说的便是波斯复国之事么?”
狄、张二人皆是当世之智者,一见李显如此神态,自是都猜出了信里的内容,所不同的是狄仁杰为人较圆融,李显不说,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发问的,而张柬之却无此顾忌,直截了当地便问了出来。
“嗯,通篇废话,也就是暗示了一下波斯复国一事恐有波澜罢了,这信也非其亲笔所为,更不曾落款,嘿,本宫这个八叔可是谨慎到了家了,两面都想讨好,居心首先便不正,将来自有其大吃苦头的时候!”
李显将那封来信揉成了一团,随手往边上的字纸篓一丢,不屑地点评道。
“错非太平公主提醒,越王殿下这份礼倒也不算轻么,情义虽假了些,可消息却是真的无疑,明ri的波澜想必不小,殿下还须谨慎才是。”
张柬之同样瞧不上李贞的自作聪明,很是挖苦了其一番,不过么,也没忘了在言语中提醒李显谨慎从事。
“嗯,本宫心里有数,接着往下议罢。”
事情已到了关键的时候,李显自是不想再多去深究越王的“良苦用心”,挥手间,便已将越王来信之事抛诸脑后,与张、狄二人紧接着先前的议题往下议了开去……
仪凤二年九月二十二ri,卯时将近,天兀自沉沉地黑着,无星无月,伸手难见五指,纵使身边几盏灯笼尚算亮堂,可也照不出三尺之地,不单不能给人以光明,反倒令夜se更显黑了几分,风不小,秋风瑟瑟寒入骨,然则李显却并不在意,哪怕身上的朝服其实算不得厚实,却丝毫影响不到李显那挺拔如山的身姿。
上朝的时间已是就要到了,可乾元殿里却依旧是一派的死沉,这令已在殿前恭候了许久的李显不禁微有些烦意,只因今ri的早朝相当的紧要,断不容有失,纵使是已做足了功课,可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李显都不敢掉以轻心,只因压力不仅仅来自于武后,高宗的心态也是此番朝争的关键之所在,奈何这两ri来李显屡次求见高宗都被挡了驾,想事先与高宗取得个共识都没能寻到机会,如此一来,此番朝议的变数无疑将增大不少,能不能笑到最后,尚在两可之间,在这等情形下,李显的心中波澜起伏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
“天后娘娘驾到!”
就在李显等得不耐之际,一阵脚步声大作间,程登高那尖细的嗓音已是率先从殿内传了出来,早已恭候在殿外的一众人等自是紧赶着全都打叠起了jing神,准备接驾。
“儿臣叩见母后。”
一听到程登高如此喝道法,李显自是知晓此番朝议乃是由武后独自主持,心不禁为之一沉,却也顾不得多想,疾步迎上前去,冲着刚步出殿门的武后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时辰将至,且上朝去罢。”
武后并没有急着叫起,而是饶有深意地看着李显,任由李显将大礼行到了底,而后方才淡淡地吩咐道。
“诺,儿臣恭请母后起驾。”
尽管已是注意到了武后眼神里的不怀好意,可李显却并无甚反应,只是恭顺地侧了下身子,请武后先行上辇。
“嗯。”
武后故意做出一派怠慢的样子,就是想看看李显有甚反应,大体上是想试探一下李显是否已知晓了今ri将发起的突然袭击,只可惜李显面se如常,浑然就看不出有甚不对之处,一股子没来由的失落感便涌上了心来,也懒得再多费唇舌,这便一派雍容状地点了下头,轻吭了一声,缓步行下了殿前的台阶,轻移莲步,向着停在一旁的软辇行了过去,自有一众随侍的宦官宫女们抢上前去,侍候着武后便上了软辇。
“起驾德阳殿!”
武后方才落了辇,程登高也不等李显上辇子,便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