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完全下到了山的另一边,只留下一抹不多的余晖,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如血般通红,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的群盗们总算是抢在天黑前完成了伐木的任务,四堆巨大的篝火汹汹燃起,迸发出强烈的橘红se光芒,与天际的晚霞交相辉映,看起来景致倒是不错,只是累坏了的一众盗匪们却是无心欣赏,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软瘫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还没等众盗匪们回过神来,就见一骑从远处的本阵方向疾驰了过来,正与呼延铁心窃窃私语的沙万里不得不紧赶着迎上了前去。
“沙大当家的,孙公有令:尔等所乘之马匹尽皆聚拢阵后,以防李显小儿夺马而逃!”来骑压根儿就不理会沙万里的寒暄,平板着脸,高声喝令了一句道。
“放屁,没有马,老子们拿啥去打仗!”
“滚你娘的,这不是要我等送死么?”
“狗屁的孙公,要老子们的马,叫他自己来取,滚!”
……
马贼们泰半的武艺都在马背上,离了战马,就跟没了牙的老虎一般,十成本领都难得发挥出一成来,若是欺负一下老百姓还成,可此际面对着的是凶悍至极的李显所部,那绝对只剩下送死的份儿,这一听孙公要众人交出战马,哪还有甚好气se,不待沙万里出言,众盗匪已是不管不顾地张嘴狂骂了开来。
“放肆,有敢抗命者,杀无赦!”
前来传令的显然是个高手,一声暴吼,声如雷震,仅凭着一人的声音便强行将众盗匪们的骂声尽皆压了下去。
“陆南老弟,此举怕是多有不妥罢,我等皆马背豪杰,没了马,这战力可就堪虞了,万一要是那小贼率部来袭,我等可是难挡其锋的,要不老弟再去与孙公说说?”
沙万里早已对“孙公”失望到了家,有心反叛,可又对李显所开出的两个条件不是太满意,正处于犹豫不决之中,然则不管是投不投李显,这战马都是极为重要之筹码,自是百般不愿按“孙公”的意思去办,这便陪着笑脸地说了一句道。
“无须尔等作战,那小贼若是敢冲出密林,尔等只管示jing,其余事宜自有孙公临机处置,休得再多言,还不快依令行事更待何时?”
陆南乃是武后那头派过来的武林高手,地位虽远不及关老大等人,可傲气却并不在关老大等人之下,素来不怎么将沙万里放在眼中,这一听沙万里如此解释,不由地便冷笑了起来,盛气凌人地喝斥道。
“这……”
原本按沙万里的计划,若是李显开出的条件够好,他便就此投了李显,假作接战,趁机将马匹双手奉上,助李显就此逃出重围,从而换来一场不小的功劳,可被“孙公”这道命令一搅合,这愿景显然要落到了空处,自不是沙万里所乐见之事,有心提出抗议,却又没胆子跟“孙公”就此翻脸,直急得满头冷汗狂涌不止。
“怎么?沙大当家的yu抗命不成?”
一见沙万里在那儿犹犹豫豫,陆南的脸se立马便难看了起来,不屑地斜了沙万里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句yin森森的话来。
“不敢,不敢,陆老弟请稍候,沙某这就照办好了。”
沙万里脸se变幻了好几下,到了底儿还是没勇气跟孙公当场翻了脸去,眼珠子转了转之后,也只能是百般无奈地应承了下来。
“那就快些,这天就快彻底黑了,若是误了孙公大事,尔等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哼!”
这一听沙万里已是屈服了下来,陆南也就没再多啰嗦,丢下句冷冰冰的交待,便即纵马向本阵跑了回去,不数息,就见本阵中冲出三四十骑,急速向沙万里等人冲了过来。
“大当家的,怎么办?您倒是赶紧拿主意啊。”
“大当家的,这还让不让我等活了?”
“大当家的,这仗打不下去了,要不我等撤罢?”
……
陆南一走,一众盗匪们全都炸了锅,围着脸se铁青的沙万里便是一通子瞎嚷嚷,直吵得沙万里一个头两个大。
“够了,都给老子闭嘴,交马!”
眼瞅着本阵方向冲来如此多人马,沙万里心里头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也就此熄了,恼火万分地一挥手,喝斥了一嗓子,将一众盗匪们尽皆赶了开去,自个儿却是凑到了沉默不语的呼延铁心身旁,压低嗓子吩咐了一句道:“二弟即刻去见英王殿下,就说两条件我等都接受了,只求殿下能信守然诺,但能救出我等家小,我等便即效死相报。”
“诺!”
这一听沙万里终于下了决心,呼延铁心悬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不少,自不敢再多耽搁,紧赶着应答了一声,趁着众盗匪交马的混乱之际,悄无声息地隐进了密林,急速向李显等人所在处跑了去……
亥时将尽,夜已是很深了,万籁寂静,四下里一片死沉的黑,唯有四堆汹汹篝火兀自在噼里啪啦地燃着,一队队盗匪手持利刃在篝火间的空隙里来回巡视着,只是脚步拖沓至极,士气低落不已,与其说是在jing戒,倒不如说是在虚应其事,反倒是沙万里这个大当家显得jing神了许多,跑前跑后地高声哟呵着,一派尽心尽责的样子,唯有时不时瞟向密林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紧张与不安之se。
“瞿瞿……”
一阵清脆的唿哨声突然在黝黑的密林中响了起来,声音不算大,可沙万里的瞳孔却是瞬间狂缩了一下,心跳得如撞鹿一般,忙不迭地冲到身边的篝火前,从火堆里拿起了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