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男子竟然叹了一口气,“你可以叫我赤。”他说完这句话,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因为我觉得,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谁知世事难料。
我在床上歇着,反正这主人也没有赶我。其实我已经恢复了,但是我觉得现在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就像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我可以偶尔任性。
赤不说话,我也就沉默着,比沉默,谁也不如我。
我以为我们以后就这样了,我查我的案子,他泅渡自己的苦海。赤这才慢慢开口,我看向他,他的衣服是那种刺眼的白,布料之华丽,前所未见。他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药水,而不是茶水。他唇角的血痂已经凝结,脸色很是苍白。我猜测,他喝的大概是补血的药材。
“你知道血族吗?”
“不知道。”我虽然梦见了一片血狱,但是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地方。
“她来自那里,跟我母亲一样。”赤的声音有些哽咽,陷入了悲伤的回忆里。“但是我母亲太善良,被我父亲利用了,至死她都不后悔,抛弃了我,让我自己苟活于世。如今我父亲让我娶了血族的女子,就是要让我自生自灭。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太优秀。他们都是绝情的人。当初我也想努力成为可以好好孝敬他们的人,可是……别人害我也就罢了,他们也推了我一把……她来到府上,其实是想知道我母亲的血族遗物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尸体,就埋在后山上,还是我亲自埋的。我对不住那些女人,可是她们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我只是成全了她们。至于如今的局面,我也无能为力。父……亲任我自生自灭,收了好处,就让我娶她。多她一个也无所谓,她本来者不善,只是那些女子是因为我而受伤。你知道吗,她们的亲人只接受金钱,而不要她们的女儿,宁愿她们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接她们回去,这人性啊……如此简单——一切都是为了利!与其憎恶我,她们现在最恨的就是当初的亲人,血族的毒,我也解决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们活的体体面面。”
想起她们的尿桶都被镶嵌了宝石,我明白,这些大概是那些女子当初嫁来的原因,只有在生命的尽头,她们才开始悔悟,终究还是辜负了自己的美好时光。这个哑府,本身不会太平,她们决定冒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赤唯一做错的事情,便是纵容了她们当初的贪婪,她们当初如愿以偿,代价就是今天的悔不当初,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们也不一定会重新选择。
悲剧是源于外界,还是一步接着一步,是自己的选择迭代出来的结果?
“你就由着她吗?”我怎么一直觉得,是赤在纵容那个血族女子?
“呵,她会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的。”赤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室内又恢复了当初的沉默。而后赤就离开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本来想问问那些女人们的孩子们去了哪里,可是赤的心情实在太差,那些也是他的孩子啊!当初啖肉的那个男子仿佛不存在了,是我的幻觉还是错觉,还是这一切的表象,都是赤的伪装?
没有一个赤是稳定的,一切都是他,又似乎不是。
这样冷静的人,并不像当初那些画面里,狷狂无毒心血冷厉啖肉变态,这究竟是为什么?
赤竟然对于怪女人无动于衷,他似乎不是鲁莽的人,这里面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并无意窥探他人的**,只是牵扯了太多的人命。
我最开始似乎已经选错了方向。
孩子们真的会被他们的父亲吃掉么?如果这样,他又何必啃噬骨头?
我出去转了一圈,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
只要血婴不出来捣乱,那么我也不必太着急。我心安理得地继续在床上躺着,这是告别石灵族之后,第一个安稳觉吧。
夜里的声音似乎很嘈杂,仿佛有无数的动物在交谈,我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我继续睡过去,我的意识不再随处游荡,真是难得啊!
我继续睡觉的时候,感觉到胸口处有动静。
我的脑子不太清醒,然后就顺手摸过去,我摸到了毛茸茸的东西,接着就是滑溜溜,冰凉柔软的东西,我的脑子一个激灵,我抬起手一看,那家狮的皮毛上,已经沾满了黑色的虫子。
这虫子我当然眼熟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虫子出现的时候,往往有云静的身影,莫非她来过这里?
既然赤与嬷嬷能够看到我了,那么他们也不例外,这府再大,也是在那个怪女人的掌控之中。
看来,我被那个乖女人盯上了,我倒要领教一下血族的害人之术。不就是虫子么,我怕什么,当初比这更恐怖的虫子我都遇到过,好想清清啊,如果它在这里,这些虫子都不是它的对手吧,它们清道夫虫可以吞噬一切阻挡道路的东西!我也就是想一想,这里跟炎城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
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我把这家狮的皮毛放到了地上,明天把这些东西交给赤处理就好。总归这是它们的东西。
忽然我记起来,当初嬷嬷准备救我之前,说药已经无法救我,我醒的时候,她正好准备端走一盆黑乎乎的虫子,跟这些能够动的虫子,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虫子可以入药!
为什么当初云静把这些虫子投入到水灵妻子的身体里?
我至今没有再去那间屋子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