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平是直接走到了冯昌的身旁,笑着问候道:“冯兄,好久不见了啊。”
冯昌抬头瞄了他一眼,没有站起来行礼,却又把视线转回到了那些泥潭上面,语气淡然地道:“我记得你,前些年我们曾在黄花楼上见过一次。”
“想不到冯兄的记忆力是如此惊人啊,竟然还记得芸芸众生中的郭某。”
冯昌叹了口气:“我哪里是记忆力好。这汉昌城里所有的人都把我当成一个疯子,平常和我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也就阿三和你,还拿我当着一些正常人,你那次和我交谈的场景,我是一直记着。”
他这几句回话,并没有将一旁浦定北划了进来。不过浦定北之前也确实没把冯昌当成了一个正常人,是以他听了冯昌的话,心里只是感到了些许愧意,并没有何不满。
冯昌接着又道:“我知道你的来历,现在你已是本府的知府老爷了,也可算是我的父母官。怎么今天有空到我这个小院子里来了?”
“冯兄既然有如此一问,那么我请冯兄不如猜上它一猜,我今天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冯昌摇头一笑,转头对着郭平上上下下认真地看了几眼,分析道:“我看你身上雨水未干,显是刚才曾冒雨前行,定然是遇到了紧急万分或者烧心之事,这件事定然关系重大,不是人命关天就是和你官运前途有关;自裤管以下,一直到鞋靴上,都是泥浆,靴底还都被湿透了,还有一些青草在上方,显然是曾在泥地上站立许久。这汉昌城里没有什么泥地还能让知府老爷踩的,除非是这种天气下的湖边或是江边堤坝上;你此刻只带了一人,连其他属官、衙役等人都不曾跟随,显然此事比较棘手,你现在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如此一来,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当是为了这场雨而来的吧?”
冯昌这一分析,是把郭平和浦定北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浦定北,之前他一直以为冯昌就是疯癫书生。今天这么一听,冯昌不但懂得些人情世故,对于事情的分析也是条条在理。
看来之前汉昌的百姓对他的评价,还真是有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意思在里面。
郭平拍了拍手掌,赞道:“冯兄真不愧是绝顶聪明之人,一言中的!”
冯昌却并不买他的帐:“刚才你这是将我考了一考,那我也来考考你,你来说说看,我现在在这院子里是在做一件什么事情啊?”
阿三一听自己这位主人,以一介平民的身份,竟然说要考一考知府老爷,心里有点着急,忙是偷偷拉了拉冯昌后背上的衣角。
冯昌却是不为所动,仍然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不理会阿三,就等着郭平的回答。
其实冯昌这个问题,要是拿来考浦定北和黄立,甚至是汉昌府里面其他的官员,那肯定是一考一个准。
可这问题在郭平来看,那就好比是拿三字经来当成考状元的题目--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
因为他刚才一进来,就发现这院子里的那用泥土和小石子做成的纵横网络,就是汉昌城及周边的地形缩放模型。
郭平来汉昌之前,便已是将汉昌城的地形概要图看了又看,所有的细节他都记载脑中,因此这院子里的每一个泥潭、每一处方块,他都能从默背下来的地形图上找到对照。
“这道考题,我看倒也刚好也是符合我此次前来的目的,看来冯兄这几天也是为了这场雨在忙碌啊!”
一听此话,冯昌是如同针扎屁股一般,一拍大腿,丝毫不顾及郭平的官员身份,站了起来就是握住郭平的手道:“知我者,郭老大人也!”他现在是将对郭平的身份都改了称呼。
冯昌随后便是将缘由款款到来。
原来他通过自己这段时间对天象的观察,再结合一些书籍记载及多方计算后,料定今年的梅雨季节的雨势必定是来势汹汹,并且很有可能汉昌要遭受一次大洪水的侵袭。
是以他立刻就在园中用泥土沙石等做起了地形和城池的模型,又趁着现在下雨,做起了水量的模拟。
“我知道身为知府的郭大人在南湖有很大的筹划,肯定在担心那块地的安危,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次最危险的并不仅仅在南湖之南,还有一个地方大家都忽略了。便是在这里。”
说完,冯昌是拿起竹竿,朝那院子里的一处一点。
“大江?”
“不错!”冯昌道:“我已算过,此处乃是大江在汉昌府境内承受江水压力最大的地方,且离汉昌城的城墙不过几百步之遥。前几任知府在任时,由于并没有发生大的水灾,因此这段江堤一直没有被重视,早就是年久失修了。若是这次江堤承受不住压力决堤的话,我恐怕这汉昌城里所有的人都要去龙王爷的府里做客了。”
郭平之前对大江哪方面确实也是忽略了,此时听冯昌一说,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冯兄,为了汉昌城这几十万人口的安危,这次无论如何,你也要站出来和我一起共同面对了。”
“汉昌也是我的家,郭大人放心吧,这次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我自己的一份力的。”
现在,南湖和大江两处的堤坝上,可谓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热闹非凡。
郭平从冯昌之处回来后,马上就下了一道令,凡是汉昌城内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在这雨季期间全部要听从动员,不得私自出城,一旦水情有异常,就需要立刻冲上去。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