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郭平突然想到,中榜之后,经过御前跪听御旨等仪式,按规定是要十日之内前往秘书省报到,行官职分配的。
他是孤身一人上京,家穷也雇不起书童,更无亲戚好友在京,这一下子被关到了大牢里,那是谁也不知道。如果耽误了报道日期,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可就没了。
在外看管牢狱的狱卒听见有人叫喊,也是习以为常了,走进来朝着牢笼的门便是一脚:“你他妈的瞎嚷什么啊?”
郭平哀声求道:“求你,求你快去和府尹大人通报一声,就说今年秋季恩科中榜的学生郭平,被无辜牵连入狱。此事事关重大,快帮我向府尹大人禀报一声,必有重谢,求你,求你了。”
那狱卒听了却嬉笑道:“你他妈的算哪根葱啊,还让我去找府尹大人?戏文听多了吧?这牢里进进出出的,有说自己是什么亲王府的,有说自己是什么尚书大人的亲戚,老子听多了。就你这穷酸样还中榜,我看中邪还差不多!”
郭平也不顾讥讽,继续求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求你快去通报一声,只要我能出去,你要啥尽管开口,我都会想法子给你。”
狱卒是清哼一声:“哼,要是往常,我也真还动心了。不过今天,看你这样子是还不清楚犯了多大的事吧?”
郭平疑惑地问:“我和这位大哥都是刚来京城不久,还不知道京城里的规矩。”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俩今天打的可是王老相爷府中的宝贝孙子,老丞相可就这一根独苗。别说你是真中榜还是假中榜,就算你是中了状元,府尹大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你出去。相爷府没发话,谁敢?”
郭平一听这话,人顿时就瘫了下来。
狱卒一看人安静下来不闹了,骂骂咧咧又走了。
“完了完了。”郭平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寒窗苦读,家里人为了供他读书不知受了多少白眼,为了凑上京的盘缠,家产都要卖光了,是拼死一搏。可现在鱼跃过了龙门,就差最后那落地的一步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祸事挡住了。
浦定北看见郭平这模样,事情本身也是因他而起,可现在自己又是一个蝼蚁一样的角色,想说点宽心的话都觉得虚伪,也是不发一言,说不出口。
郭平先是默默流泪,后又是嚎啕大哭,接下来又是抓垫在地上的稻草,又是砸牢笼里吃饭用的木碗,闹到最后,是人都有点魔怔了,竟然开始痴痴的说疯话。
“啪!”郭平脸上是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原来浦定北见他如此行为,再不阻止,就要走火入魔了。
“郭老弟,你可要醒过来啊!”浦定北大声喝道。
郭平愣了半响,清醒过来后,抱着浦定北便是放声痛哭。
浦定北挠了挠后脑勺,手也不知道该怎么了,只是直直的劝道:“郭老弟,老弟你先冷静下来。今天我们进来才第一天,我想那相府的孙子被我打了,岂能是一般的案子,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明天府尹大人收到了相爷府的告状,那肯定是立马开审。到时把我们宣上堂,大伙把事情一说,要是挨板子充军什么的,我都认了,你最多也算个无辜之人,大不了罚你几板子,只要没被打死,放出去报个到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浦定北真是个粗人,挨板子的事情在他眼里就是小事一桩,像郭平这样的文弱书生,几十板下去人肯定不死也得残废。
不过郭平也不细究了,听了浦定北的相劝,想了想也有道理,老丞相的孙子被打了,岂能无声无息?到时大不了上堂认个怂,就算要被打板子也忍了,即使不能放出去,见到府尹也可通个消息,再怎么算,自己也算当今皇上的门生了,以后是同朝为官,老相爷再怎么也得给皇帝一个面子吧。
如此往后几日,郭平虽然心里还有些忐忑,至少面上是已定了下来,有时还能和浦定北说几句玩笑,浦定北为求他安心,也故意将话题岔开,说了些自己家族的往事。
原来浦定北算是定幽候的嫡系之后,定幽候有子六人,开国后都是驻守北方,防备北胡南下,浦定北是定幽候第六子的后裔。大齐的爵位继承制度是长子世袭,逐代降级。
只不过是承平百余年后,现在是连定幽候长子那一系都已沦落成为幽州省的一个普通富户了,六子那一系中途更是出了几个游手好闲,变卖家产来的败家子,因此等到浦定北出生,已完全成了平民,为了谋生,连家都从幽州省搬到了邻近的北冀省。浦家虽然家道破败,有那么几条祖训却不敢忘:世代习武,熟背家传兵法,不得行乞等规矩每个浦氏子孙都是牢记于胸。
浦定北成年后,父母离世而去,他一人无牵无挂,如此便打算来上都谋份职业,直等到盘缠用尽,便发生了街上那一幕。
那浦定北介绍到此,大咧咧的说道:“郭兄,我们浦家的家传功夫,一方面学的乃是乱军之中取人首级的马上功夫,另一方面,祖宗严训不得用于在市井之中和些地痞流氓缠斗,江湖事就江湖解决。相府中那几个家丁,使的是地痞流氓的下流招数,我都不屑与之面对。”
郭平忙正色道:“是,是,我说浦兄乃虎门之后,怎可和那些下等人纠缠不休。”内心却想,这样的功夫要是连防身都做不到,以后打仗了还怎么冲锋陷阵。
两人说说笑笑,如此是转眼间到了第八日,可还是没有丝毫动静,郭平又开始坐立不安了,等到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