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昌府城南的一座庭院。
这庭院外面看着较为普通,只不过在大门口挂着一块“镇威镖局”的牌匾。
走进庭院后,陆续看见的是武师的休息房、待客大厅、收账房、仓库等,前院的天井里,还架着不少兵器。
这在寻常人的眼中,不过就是汉昌府众多的押运镖局之一。
此刻已是深夜,镖局内的人都已经散去,是显得异常冷寂,不过在后院的一间小屋,却还依稀透出来一点点的光亮。
一位身穿粗布袍衣,面带皱纹的老者,正在油灯下,附身在纸上写着什么。
“二月初三,天晴,冷。
近三日获取情报如下:
巡抚赵志范,初一未露面,初二前往巡视江堤,今日见客三人,皆为商贾,与入川之事无关。另有吏部负责巡视的员外郎王某前来会见,具体商议事项不详,料得与本县应无关联可能。
另,有传言,赵之小舅子于江北新开一当铺,具体入股股份不详,料得与本县无甚关联。
另传:本省安远县与山兴县主官可能对调,预计开春之后即将下文通报,此信乃从布政使衙门吏科吏员处流出,可能性甚大。
另传,汉昌府知府李之浩,本年年内应有外调之举。李之浩乃李党内李姓子弟,汉昌府历来被马党视为核心州府,李知府在汉昌为官数载,屡次与马家唱对台,此报可能性甚高。”
这老者写完这些,提笔后又想了想,在纸的末端又添上了一行小字:“据接近承宣布政使司参政线人透露,施恩县主簿之位若要捐纳,需纹银两万两,若有意,需尽快回复。”
写完这些,他却不着急将纸张装入信封中,而是换了一支毛笔,在信纸的其余空白处,又是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候之语,再然后列上了一些镖局的开支明细账目。
这原来是明暗两封信,暗信是那老者蘸着明矾水写就,等水干了却是白纸一张,没有一字能被看出。明信却是那后面普通的墨水写就,外人一看,却是一封普通的对账和问候之信。
写完之后,这老者在贴身处摸索了一阵,是摸出了一枚小小的私章,又万分仔细地蘸了印泥,然后小心地盖了印。
这盖印其实也是极有讲究,只见他是对着信纸比划了半天,一定是要将印章上某字的方向和这信上某字的笔画是对的方向一致,才肯落印。
落印之后,旁人还不大容易发觉的是这落印之上,某字的某一笔画的印泥是缺失的,这其实也是老者故意为之。
诸事操作完毕,最后,他才将信纸小心地顺折三次后,又反向折了三次,如此才放入一个信封之中,信封两端封口处,也都是用烘热的火漆盖了骑缝印。
做完这一切,老者才抬起头,将桌上各物件收拾了一番后,清咳一声,朝着门外轻声叫道:“尔瑞!”
屋帘一掀,走进来一位肤色黝黑、身材精瘦,两眼却是乌黑有神的十五六岁左右少年。
这少年走进来先是行了一个躬身礼,也不多答一语,从老者手中接过信件之后放入贴身的衣物内侧,行了一个礼后又是恭敬退出,悄无声息地消隐在这黑夜之中。等到天明之后,他自然会随着这个镖局押镖的镖师一行,出城西行而去。
老者揉了揉双眼,微微一笑,自己轻声嘀咕道:“想不到老都老了,又干起了这些年轻时候的勾当。”
原来这老者,便是那被郭平和蓝寨主等派到汉昌的巴图尔。
这镇威镖局,便是以浦定北为明面上的掌柜的专事入川蜀线路运营的镖局。
想来距巴图尔驻在汉昌府是已经三月有余,除了郭平身旁的小五,他也另外调了几名蓝家寨内的,做事可靠的后生,用作情报收集及输送之用,刚才进来的尔瑞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苗人虽然人数少,且是长居在大山之中,可也算是这大齐地方上的一股势力。像这样在官府中发展线人、权力交易、情报收送等等都是有一套完整的体系。
苗汉关系紧张的时候,年轻的巴图尔也是这体系中的一员,那时也算是出生入死,经历过不少仙境。相比较而言,现今蓝寨主交付的这项任务,在他眼里就好似小孩过家家一样。
尔瑞等天明出城之后,便是行的格外快,早早就脱离了押镖的队伍。这西行一路上的几个州府,他都是尽量不入城夜宿,以免耽误行程。这般行路,不出三日,这份情报便已经是放在了郭平的书桌案头。
郭平拆看了之后,放下密信,对着面前的几人是笑道:“看来这本省的物价涨得有点迅猛啊,之前还说本县主簿的价码是一万六千两,这才过了一个月,便是涨了四千两。”
“马上要开春了,这入川路上的行人和货物都是慢慢多了起来。看来布政使司衙门里的人也不是瞎子,已经有人发现这块肥肉了,涨价也是合理的。”坐在对面的钱师爷道。
“寻常县的县令之位,按照纳捐的公开价,也不过是七八千两。我看要不然在等等吧,等巴图尔再活动活动找找朝堂上还有什么关系,降一点再说?”胡镇是过过了苦日子的,这两万两白银,换作是以前的施恩县,那可是全县六到七年的财政收入,是以他还是比较慎重。
郭平却是异常决然地道:“我这几个月已经尽力让浦大哥那边尽量减少接单的规模和数量了,原本朝廷还有几批重要物资要走此路入川的,也被我用路面还在平整的理由推托掉了。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