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为首一个中年人,头戴马鬃瓦棱帽,身穿一领青灰色绢质大袖袍,腰间系一条宽边黄丝带,其上缀着一块质地极佳的羊脂白玉,其人身材高大,神态雍容,举止有度,相貌堂堂。身边紧贴着着两名持剑侍卫,稍后是两队约数十个带刀卫兵,最后还有两三个官员模样的人物。
门外众人一见这人出现,便纷纷口称“万岁”,向其行礼,只是两边人马的的礼数却又各不相同:魏豹那一队人马全部倒身下拜,另一队人马则全部站立,仅行下属对上司的晋见礼。而众人里面却又有两个人物最为特殊:马吉翔按说该跟他那队人马一般也行晋见礼,可他偏又抢身队伍前列,行的是跪拜礼,而赵昆元却又反行的是晋见礼。
少卿虽然明知这人就是永历皇帝,由于一时无人引见,而众人又礼数混乱,且自己也不知皇上究竟是一个甚么样的人,所以仓猝间有些不知所措,干脆也就站着没动,
永历皇帝大约也对这些礼数见怪不怪,挥挥手叫了声:“众卿平身免礼”,众人方站直身来,没有人再行鼓噪,都是一副垂首听训的样子。皇帝方开口说道:“你们的争执事由朕已略知一二,依朕看来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和朕本人好,一边要为朕荐贤,一边却又替朕的安全考虑,只是同室操戈实在不该。现在朕既已出面,你们两边人马就都散了吧。”这时身后一个净面无须,头发花白的带刀官员赶紧上前两步道:“刚才门卫来报,这新来的年轻人身手太过厉害,为皇上安全计,是不是先交由咱家勇卫营审查过了,再作决定?”皇帝随即道:“庞卿家不必替朕担心,赵老师荐来的人,朕是绝对放心的。”随即又向着人丛里大声道:“马爱卿魏爱卿,你二人这就带着你们的人去吧!”马吉翔和魏豹分别答应一声,便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归营去了。见众人去后,赵昆元方又和皇上重新见礼,礼毕,皇上微笑道:“这个年轻人就是赵老师向朕引荐的人才?”赵老道:“谈不上引荐,是他自要来见你,求老朽带带路而已,至于是不是人才,皇上见过后可自行定夺。”永历皇帝道:“赵老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知他的来历?”赵老赶紧道:“老朽虽不知其来历,然却敢于承担一切后果。”永历点点头道:“很好,朕相信你。”少卿为释皇上之疑,赶忙向皇上施礼(晋见之礼,一则他生平从未向人下脆,二则见赵老和西门军士也行此礼,也就非常自然地也以此礼相见)禀道:“乡野小民徐少卿,受李定国将军所托,特来觐见皇上!”
少卿在此时此刻说出李定国的名字来,并不时信口而出或一时疏忽,而是经过精心考虑的,一则为释皇上之疑,一则明知皇上身边定有孙可望的人,故意说给他们听,以使他们那伙人心有所畏,以后不至随便去为难皇上和赵老人。至于李定国当初嘱他最好秘密行事,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他也就觉得没甚么秘密可言了。
那永历皇帝听到“受李定国将军所托”之言,立刻笑意盈面,如沐春风,赶紧道:“很好,你和赵老师且随朕到文华殿叙话。”然后又对身后几个大臣模样的人道:“吴爱卿张爱卿,你等可各归行所,今日所商之事,来日再议。”几名臣子随即和皇上告别而去,临去时都跟赵老打了招呼,看来平日都是非常熟悉和相与的人。
一行人进得皇宫门楼,皇帝又对那净面无须的带刀官员和身边一名贴身侍卫军官道:“庞爱卿邓爱卿,你们也暂且带着自己的部属各自归署休息吧,朕有这徐家少年相伴,自当无事。”
原来这二人正是勇卫营提督庞天寿和侍卫总兵官邓凯,此二人都是在皇宫内当差,值署都设在皇宫以内,虽然名义上都是保卫皇室,然却是一真一假,一忠一奸,那庞天寿及其所掌之勇卫营,实则是孙可望安插在皇宫的耳目,名为保卫,实则监督。
少卿听皇上如此称呼二人,估计也是这二位了,虽说李定国曾言邓凯可信,然少卿此时却巴不得皇上遣开身边所有人众,好和皇上一诉心曲。
那庞天寿听皇上如此说,赶紧上前一步奏道:“皇上所言,奴才以为甚是不妥,此人刚才大闹皇城,穷凶极恶,怎可容他和皇上单独相处?此刻来朝,焉知是何居心?必得老奴再调人手,严密布防监督,方可容得他和皇上一谈。”永历帝听了大为不满道:“朕之行为处事,自有朕的道理,何须庞提督过度操心,汝毋须多言,可速去也。”庞天寿正待要要辩,那邓凯却向皇上奏道:“这徐少卿既是由李将军所遣,又是由赵老先生荐来,自是大可放心,不过依臣之见,为防万一,也为安庞提督之心,就由臣带手下在殿外布防警戒如何?”皇帝点点头道:“邓卿家所言殊为可行,就依此办理吧。”那邓凯即走到庞天寿身边,笑道:“庞提督请吧,这里没你的事了。”那庞天寿无奈,只得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带着手下悻悻而去。
原来这皇宫由早先的安隆千户所衙改建,高大的门楼和土红色的宫墙虽是颇具规模,约有皇家气象,里面的建筑却甚粗略简陋,名目上虽也有皇上办公就寝的文华殿,办理伙食的御膳房,安置皇室内眷的坤宁宫,。驻扎皇室卫队的配殿和驻扎勇卫营的偏殿以及杂役人等所住的厢房等,然除却文华殿为青砖外围涂红,且略置了些琉璃飞檐装点门面外,其余皆是泥墙灰瓦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