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转过头来,是一张憨厚的脸,刘经大吃了一惊,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内应居然是许惠的那个车夫老梁。
老梁天生是个哑巴,为人有些呆傻,又是许惠的车夫,这些年金顶山没有一个人注意过他。老梁少年时曾是个乞丐,连名字都没有,是徐霸天怜其孤苦,把他带上山,又见他没有生存技能,拨在厨下烧火劈柴,使他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后来许贸夺取金顶山,许惠讨厌山贼们那些难改的恶习,只有老梁还算质朴,便将他训练成一个车夫,驾驭马车来往于城中和金顶山。
因为许惠的关系,老梁可以自由出入金顶山。直至一心想复仇的徐霸天暗中联络他,他感念当年徐霸天的收留之恩,便答应蛰伏下来。这颗不起眼的棋子,终于在刘经上了金顶山之后,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
“行啊,老梁,你藏得可够深的。”刘经哈哈一笑,“我当时在那个宅院里时,被阵势所困,你为什么不带我出去?”
老梁也咧嘴一笑,比了个手势,大约是在说他当时并不知道刘经的身份。
“好了,东西已经到手,我们快下山。”刘经招呼道。老梁也点了点头。
这时,一阵刺耳的金铃声传来,很多山贼听到铃声聚集到明轩阁外,许贸领着一队山贼正向大石这边走来。看来许贸觉察到了什么,刘经赶紧将铁匣子交到老梁手中,“你先走,我去拖住许贸。”
老梁却一个劲地摇手,刘经认真地道:“我们两人一起走,一定会被许贸发觉,到时谁都走不了。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暂时不会有危险。”刘经见老梁还在犹豫,猛地一推老梁,“还不快走!”老梁也感到事情的紧急,一跺脚把铁匣子藏入怀中,飞奔而去,大厅外正停着他驾驭的那辆马车。
刘经松了一口气,许贸已快到了大石前,刘经看了地上的那具山贼的尸体一眼,灵机一动,马上惊叫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跑出来。
许贸撞见大石后刘经神色慌张地跑出来,顿住了脚步,一双鹰目盯在了刘经的脸上,“你来这里干什么?”
“大哥,我在散步。”刘经故意身体一阵发抖,颤着牙道:“后来在大石背面,发现了……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许贸厉声问道。
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策应老梁逃下山,刘经慢慢地一指身后道:“一具……尸体。”
“让开。”许贸拨开刘经的身体,转过大石几步远的地方,躺着那具山贼的尸体。许贸看到尸体脸上密密麻麻的铁针,神色一变,果然是铁匣子被人盗取了。原来许贸是在醒来后发现身边的长钥匙丢失,才发出了紧急讯号。许贸盯着尸体一会儿,眼珠一转,向天龙道:“去瞧瞧紫旗令主在不在房间里。”
天龙身形一展,不到片刻回转来,摇着头道:“不在。”
“原来是他,好个紫旗令主,我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睛。”许贸恨声道。
身后的一个山贼头目突然指着前面道:“吊桥怎么放下来了?咦,那辆马车不是小姐的吗?”
许贸立刻随着山贼头目手指的方向眺望,吊桥正缓缓落下,桥边正停着一辆马车。许贸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金顶山上有内鬼,肯定就有接应之人。他向那个山贼头目吩咐道:“立刻发讯号,所有人都不得下山。”
顿时金铃声大作,那老梁似乎也知道等不及了,竟解开马车上的套索,扑上了前面的骏马,奋力扬鞭。此刻接到讯号守着吊桥的山贼,正准备绞动铁索,让吊桥升起来。
吊桥离对崖还剩下一丈多的距离,老梁策马一跃,碎石滚动中,骏马的前蹄勉强够上了崖边,老梁鼓足勇气松开马缰往前一冲,几个翻滚总算窜到了对崖,骏马却嘶鸣一声,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山涧中。
老梁摔了个鼻青脸肿,勉强爬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这是徐霸天交给他的,放出这个东西,自会有人接应。霎时,一朵红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
崖旁的小屋子里窜出几个手执钢刀的山贼,立刻向老梁围了上来。还没等他们动手,一支剑像银蛇般迅速地展开,血光溅射,几个山贼纷纷倒地,是舒阳城的死士首领孟达。
从山下至吊桥的这一段山路,因为有吊桥这个天堑所在,许贸并没有布置机关,只安排了一些明岗和暗哨做警戒和传递消息之用。许贸的机关主要布置在后山的崖道,那里地势险峻,有这些机关在,无人能够攀援。然后就是贮存物资的密道,再加上后山的隐蔽之处。
金顶山整个防御链设计得很完美,只要不从里面放下吊桥,以及不清楚崖道的机关位置,真正可算的上固若金汤。
孟达是在雅先生的安排下,避开了那些明岗暗哨,潜入到吊桥附近。老梁要将东西带下山,吊桥是唯一的出路,所以他奉命守在这里接应老梁。包围金顶山的赵坦看到讯号后,战鼓擂动,也率领所部禁军直冲上山,剪除山道上残余的山贼。
许贸在山上看到老梁到了对崖,就明白大势已去,但他没有显现出多少惊慌,转头对那个山贼头目道:“你带人彻底毁掉吊桥,然后守住崖道。”
那个山贼头目犹豫着道:“毁掉吊桥我们岂不完全没有了退路?”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许贸见那个山贼头目脸上露出灰暗的神色,冷笑道:“还不照我的吩咐去做。”
望着吊桥升起的腾腾烈焰,许贸反倒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