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真作假时假亦真,周青云说的话或许都是真的,又或许他跟那两伙人是一丘之貉,李虎丘没那个耐心猜测他的真假。他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个周青云眼下所作所为绝非燕复农授意。巴陵珠之所以会在燕雨前手上,便是燕复农亲手交给她的。他又岂会因为一枚珠子罔顾两个女儿的安危,打发周青云来取巴陵珠?周青云的背后会是嘉信斋的王秉建吗?
李虎丘横身往屋里退了一步,这一步退的大有学问,正是周青云运力于双足,剑拔弩张欲动而未动之时。周青云浑身汗毛炸起,运力于足下,正打算发出雷霆一击,却在此时李虎丘变换了位置,周青云收势不及,身子往前一抢,力道全用在了空处,登时憋的脸红脖子粗。李虎丘伸出单手一推他肩头,力道恰到好处,刚好稳住了他的身形。
周青云微微一愣,他也是化劲大师的身份,武术一途也算入了道的人物,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虎丘这一手大出他的意料,同时亦极大的打击了他的自信心。他深知,在自己气机牵引下李虎丘仍能闲庭信步般在最佳时机退了那一步,足以说明一件事,眼前这少年已经练出了绝顶宗师观敌制敌料敌先机的势!也就是说,面前这不满二十的少年已经是武道中绝顶高手!一念及此周青云脸色顿时由红转白。
李虎丘道:“怎么?不打了?既然这样,不如进屋聊几句,跟我讲讲你跟燕复农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先入嘉信斋,再入福德堂?”
周青云脸色变幻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长出一口气,道:“想不到两个月不见,你早已一骑绝尘难忘背项,武道一途,化劲为入道,只算是初窥门径,只有到了绝顶宗师境界才算真个得到了功夫的妙处,曾听我师傅讲,练武之人不蹬绝顶难望巅峰,我潜心钻研了半生至今亦不过初窥化劲门槛,而你却能在这个年纪便臻此境界,真亏我还打算对你用强,哈哈,自取其辱而已。”发过一番感慨,他顿一下接着说道:“但就算是明知不敌,我也不会坐视你将巴陵珠交出去,你可知道嘉信斋的王秉建为了这枚珠子准备了多少年?”
李虎丘将他让进屋给他倒了杯水,道:“我正想知道,你何不喝口水慢慢说给我知?”
周青云道:“你可知燕先生跟嘉信斋的创始人王秉建是师兄弟?”
自己跟李援朝还是亲父子呢,谁都有秘密,李虎丘不感吃惊,摇头道:“今天是头一次听说,你既然这么关注燕家的事情,应该知道我来到这个家也只是这几天的事情。”周青云讨好的笑道:“不错,我刚听说这个消息时也着实吃了一惊,记得你第一次进司库组时,我还以为你也是王家派进来的人呢,想不到你跟燕家的渊源比我还要深。”李虎丘知他还有下文,也不插言只默默听着。只听周青云接着说道:“说起我跟燕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却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当时我只有九岁,那一年我要饭到杭城,后来因冻饿昏倒在大街上,是燕先生救了我,并且收留我在福德楼做了小伙计,燕先生当时是福德楼的少掌柜,老掌柜燕平生除了有燕先生这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徒弟,就是王秉建”
周青云讲的很快,解放前夕,一名即将撤离的国军高官来到福德楼,将自家的一件宝贝交予老掌柜燕平生保存。五十年代中期,这位国军高官潜回大陆希望拿回那件宝贝,却被突然闯入的人民公安抓个正着,由于当时国内对台特的惩罚十分严厉,此君对此早有耳闻,自知绝无幸理,竟当场举枪自尽了。随即,燕平生也因为有重大敌特嫌疑而遭到逮捕,当时已是六十多岁的燕平生哪里禁得住无产阶级专政大熔炉的锤炼,没多久便死在了看守所。福德楼财产被罚没,王秉建逃离大陆去了港岛,燕复农却因为有贵人相助进了临安故宫博物馆。多年以后,燕复农与当年负责此案的一名公安干部成为棋友,一次闲聊时,这名公安干部告诉他,当日的举报人正是王秉建。
王秉建与燕平生是师徒关系,燕平生对这个徒弟向来不藏半点私心,将毕生本领倾囊而赠。直到那件事发生以前,王秉建一直都表现的尊师重道,对燕平生从未有过半点不敬之处,因此格外得到燕平生的信重,其信任程度犹甚于对自己的亲儿子。之所以王秉建会那么做,正是因为那名国军高官存在福德楼的那件宝贝。
李虎丘问周青云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王秉建这样的人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周青云犹豫片刻后说道:“那国军高官乃是一名海军将领,他送来的是一个锦盒,里边装的是一只元青花。”李虎丘微微一怔,暗忖:依照周青云所说,福德楼当时号称杭城第一古玩店,王秉建作为老掌柜最信任的弟子,生平见识过的宝物不知凡几,就算是那只元青花再如何稀有,王秉建显然不是个笨人,即便他是个丧心病狂道德伦丧的人,做这件事之前最起码他会先衡量得失,看是否值得,他岂会为了一个瓶子担负起欺师灭祖的恶名,搞到自己要跑路到港岛那么狼狈?周青云看出李虎丘的疑惑,接着讲道:“那只瓶子本身的价值在那时还算不得太难得,但这东西却带来了一个消息,正是这个消息促使王秉建那么做的。”
李虎丘问道:“可是跟你之前说的数千件国宝有关?”
周青云点头道:“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抢走无数国宝珍玩,其中意大利只派了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