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凉岸正在洗澡,水声哗啦、热气从门缝里弥漫出来。
温秉:“程凉岸,空调遥控板呢?”
程凉岸:“你自己找。”
温秉:“哪里有纸巾?”
程凉岸不耐烦地嚎:“你自己找!”
温秉急切切地催促:“你洗好了吗?”
程凉岸全身滴水,裹着浴巾走出来,她将裹成一团的睡衣往床上一扔:“你催命呀。”
温秉蜷缩在床上抹鼻血,雪白的被褥一角蹭上两滴鲜红。他可怜兮兮的,用染红了半边的白手帕堵着鼻子,脸上泛着薄红。
程凉岸刮掉鼻尖上的水珠,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笑嘻嘻凑过来:“瞧这天热的,把咱们温先生都造得流鼻血了?”
一股沐浴后的香味袭来,温秉不敢看她不着寸缕的肩膀,低着头往洗漱间去了。
程凉岸一口气将空调调低6度,降到20度以下。她将床上一堆杂物——衣裤袜子、内衣物、卫生棉、瓶瓶罐罐、两包方便面,还有湿哒哒的浴巾,一股脑丢在温秉的床上,将两滴热血盖住。
半小时过后,温秉原样出了洗漱间,还穿着他那身一尘不染的衣服,脚下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墨黑的头发半干,鼻血已经止住了。
他看了看床上那条蚕蛹:“程凉岸,你把温度调太低了。”
程凉岸窝在被窝里,枕头上只露出来一些凌乱的细细发丝。“这不是给你降火吗?我受点冷没关系。”
温秉敢怒不敢言,将空调调回26度。程凉岸听见空调的咿呀,嬉笑着从被窝里钻出来:“在浴室降了火了?”
温秉不理会她,看向另一方狼藉的床铺,“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凉岸躺进她干净的被窝里,翻了个身,“你有三个选择,要么收拾了再睡,要么睡地上,要么过来和我挤一挤。”
温秉眼部神经抽动,又有上火的苗头。他在一堆杂物里扫视,看到包装花哨的方便面:“我有没有第四个选择?例如,把这些东西囫囵扔掉。”
程凉岸一翻身从被窝里起来,盘腿坐着,左臂顶着下巴撑在腿上,就这样意味不明地盯着温秉笑。
温秉看她头发凌乱、肩带散落,眼神里没有焦点,但笑容诡异地引人瞩目,不由得心口热热的,鼻子又痒了:“哎......”
不战而屈人之兵,程凉岸非常满意。温秉忍气吞声,开始收拾烂摊子。
“委屈你了。”
温秉将衣物等分类装进几个购物袋里,又悄悄将方便面扔进垃圾桶里。“你吃晚饭了吗?”
程凉岸正在看小杨发来的销量日报,“不饿。”
一切收拾妥当,外头街上笙歌鼎沸,没有消减之意。温秉看看表,已经10点过。
温秉看向程凉岸,手机屏在她脸上投下光影,不知她在看什么,倒是难得的专心致志。“你不睡吗?”
“到兰花酒店来住的人,没有谁是来睡觉的。你听听外头人欢马叫的,轻易是睡不着的。”她端着常客的熟稔,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温秉再不谙世事,也听得明白她话里的内涵。“既然是声色犬马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声色犬马的地方才贵呀,反正用的是你的钱,我不心痛。”
温秉叹气:“外面吵吵嚷嚷,今晚要怎么睡?”
程凉岸放下手机,活动活动眼睛:“怎么睡呀?咱俩能怎么睡?你睡你的,我睡我的,顶多盖着被子纯聊天,还能怎的?”
“程凉岸,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人之心!我从茶吧过来,单纯是怕麻烦挑近地。莫非......你觉得我要打你的主意吗?温先生,麻烦你先搞清楚,我有邀请你来?强迫你来?该担心被打坏主意的人是我好不?”
温秉词穷:“......”
兰花酒店虽然翻修过,但毕竟是老骨头,墙体单薄、隔音欠佳。温秉只需稍稍凝神,就能听见隔壁传来的鱼水欢乐。
“程凉岸,你陪我说说话吧。”
“可以呀,但是在兰花酒店,什么都讲究等价交换。所以嘛,以小时计费,给你友情价,单价200块。”
“你很喜欢钱?”
程凉岸起床来滴了两滴眼药水,“喜欢呀,对了,从现在开始就计费了哟。”
温秉点点头:“除了钱,你还喜欢什么?”
“房子呀,车呀,珠宝首饰呀,好看的男人女人呀,我都不嫌弃。”
温秉突然想到秦老师的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住在渡陵?”
程凉岸十分大方:“怎么会?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渡陵你就安心住着,权当我给你养老了。”
“如果我不强迫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渡陵去?”
“嗯......我就没打算过,再说吧。”程凉岸的服务得给差评,才不到两分钟,就有渎职敷衍的迹象。
温秉缄口无语,双方都沉默了一阵。
程凉岸等了一会儿,好心提醒:“你不说点什么吗?这200块也忒好挣了吧?”
温秉叹了叹,幽幽出声:“你说,我问你点什么,你才能好好回答我?”
要放在平时,程凉岸一定会说:你猜。但是她现在拿着工资呢,众生长亭“物美价廉”的招牌可不能在这位天公局的领导面前砸了。她想了想:“你要是问我在这么和洽的气氛里,是不是想睡你,我能好好回答的。”
温秉觉得天旋地转,血流供不上头顶:“......”
程凉岸看他不配合,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