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这位环璧姑娘逛街逛累了，所以来这里歇脚喝口茶吗？
这样的推测再简直正常不过的了。但当正清也跨入茶舍之内，却见里面一片乌烟瘴气。非是这里有人抽烟，而是人多嘈杂，还有满地的瓜皮果壳。让正清以为自己是一脚踩入了垃圾堆。
不过沿着墙边却是预留出了一小块干净之地，沿着那条没被垃圾占据的小道延伸上去，正是上楼去的木制楼梯。上面是雅间贵客专用。正清想，自己身上半毛钱也没带，怕是连里面最便宜的茶也没的喝，也不好厚颜一同上楼去。只得留在楼下，等人主动下来。而楼下，正好是一大厅说书听书之所。
“难怪啊……”正清见那些男男女女听得兴起，手中瓜子果皮也就随手丢了开来。她抬了抬脚，差点被些果皮滑倒。
当有店小二提着热水经过，冲她看了两眼。正清便正经装作是与环璧一同来的，是跟随侍奉在外。两次过后，那小二也就不再来关注她。她也能心安理得地与其他人一同听起书来。
但说书人特有的语言让正清只能听得一知半解。像是讲了哪段的历史故事，但她也不便去向那些已经听入迷的听众打听。她身旁却是有两个孩子，十分顽皮的自顾自打闹，对说书提不起半点兴趣来。甚至有几次惊扰了前面听书的大人，被好一顿训斥。
正清好意拉孩子到自己身旁，离远一些玩耍，两个孩子却是不太领情。好像她是多管闲事。
“你们乖乖坐着听书不好吗？闹开了，小心被店小二赶了出去。”
其中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对正清的话很不以为然。仰头一哼，道：“这里掌柜的也不敢来赶我们。”
“好了不起啊，”为了附和这孩子的口气，正清也表情浮夸的配合一下，“你们是哪家的小孩？”
“我爹就是上面说书的，这里的生意可大半要受我爹照顾。”
难怪，这小孩才敢如此“嚣张”。
“爹亲讲的故事，我和我哥听过太过次了。我们也能说。”一个更小一些的孩子帮着自己哥哥解释。也像模像样地模仿着前方说书人的神情表演起来。
“难怪你们都坐不住。”正清颇为理解。这些孩子怕也不能出去玩，只得留在此地。“那你来说说，你爹讲什么故事呢？姐姐听不太懂。”
“是前代国主的事了。你有兴趣？”那大点的孩子带着老成的口气问正清，一脸的难以置信。
“前代国主的事，我为何不能有兴趣？”
“都是些讲打仗的故事。”那孩子不耐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女人不是应该喜欢听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才对嘛。”
对于这孩子的话，正清不知该如此回他。他才不过八九岁就懂了这些，不知是真的老成，还是混于市井之中学来的假老成。这样的年纪让正清想到了与他差不多年纪的阿蝉，却是比眼前这个孩子单纯多了。
“你才几岁，就知道这些？”
“哼，你也是以貌取人。”那孩子转身跑开，而留下来的弟弟好像对正清并不排斥。
“姐姐，你想听什么？我也能说，我说给你听啊。”这个孩子努力惦着脚尖，想使自己高点儿。好像自己高点儿，就能让正清更相信他的话。
“你也能说书？”眼前这孩子比另一个可爱多了，“你叫什么？”正清摸摸他的头顶，问道。
“我叫三惠，我以后也要像我爹亲那样说书。我已经会好些了，什么《御马之战》、《借皇粮》、《打神》……”
“《打神》？什么是《打神》？”
“就是……”那个叫三惠的孩子话未道一半，就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原来是他哥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他瞪着正清，一脸的不信任感。
“你有钱吗？”正清被他突然一问，哑了口。“看你也是没钱，还要骗我弟弟说书。”他又对自己弟弟训道：“你也个傻子。随便什么人你都说吗？”他又悄悄道，“那是禁书，爹亲老早就说过的。你这会儿还对外人说。小心你的屁股。”
那三惠被自己哥哥一唬，老实的自己赶紧捂住了嘴。眼神里却是对着正清很是抱歉。
“你叫什么？”正清想再与那哥哥套个近乎，搞好了关系才好说话。
“我为什么告诉你！”
“我哥叫二钱。”
“傻瓜。”哥哥二钱狠狠在自己弟弟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栗子。
“为什么说那是个禁书啊？如果是禁书，你们爹亲怎么还会说给你们听？”正清不相信的摇头。
“因为爹亲觉得不该禁，所以私下说给我们听的。”做弟弟的似乎对正清颇多好感，所以顾不上脑袋上的疼也要告诉正清。
“你这傻子，是她给你什么好处了？”正清摊开手，三惠也示意自己并无背着哥哥收受好处。这让二钱又恼又无奈。“你怎么不去听那些情情爱爱的戏文，偏偏要我弟弟说书？你有什么居心？”二钱的警惕让正清更无辜了。难道这小鬼还怀疑自己是敌国细作不成？
“我是第一次来都梁城，好奇嘛，就到处逛逛。”正清为了显示自己清白，当他的面翻了自己的各个口袋，里面一无所有。“哪有细作像我这样一穷二白的。”
“没钱也可以化装成乞丐啊。”正清觉得颇有些道理，但街市上她并无见到一个要饭的。这里可以说是一片歌舞升平之象。“而且你这样更可疑。明明穿得不差，却身无分文。”
这个孩子为何这般多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