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月的意识断断续续恢复过几次。
依稀间,她感受到有人给她掖被子,有人给她喂药。
依稀间,还有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温柔抚过她的脸颊和额头。
然而,大部分时候,江凌月还是深陷昏睡。
在无尽的昏睡期间,江凌月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
她梦见了自己前世的父亲江崇衍横眉竖目训斥她又彻夜不归,梦见了自己长达八年的军旅生活中那些好兄弟。
除了前世的记忆外,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突然跃入江凌月的脑海。
古朴巍峨的建筑,花香满园的庭院。
还有……
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月牙白窄袖袍,峨冠博带,面如冠玉。
天很蓝,到处都是芬芳的花香味,少年站在一棵樟树下,解下腰间的一块羊脂玉,交到了江凌月的手上。
那羊脂玉温润光滑,雕刻有精美繁复的图腾。
江凌月拿在手中,又仰头去看面前的少年。
少年剑眉凤眸,黑眸如墨,正冲着她笑。
华光流转,温润如玉,裹挟着让人心醉的宠溺与温柔。
江凌月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少年,更未见过这般动人心扉的笑。
就这样,在混沌的梦境中不知被困了多久,终于,江凌月成功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藕色的床幔映入眼帘,江凌月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这里是自己在昭阳宫的房间。
“姑娘醒了。”
陌生的声音将江凌月的思绪一点点拉回现实,她转头,便见床边一张椅子上,正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年龄不大,坐姿挺拔,容貌端正,他的一只手正搭在江凌月的胳膊上。
他在给她把脉。
江凌月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许久,才诧异道:“是你?”
这个人,居然是江凌月初来这个时代时,企图要带她脱离白子墨包围圈的黑衣蒙面男!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
“姑娘一次提这么多问题,我要如何回答?”
江凌月:“你是大夫?”
“我跟着公子多年,自然学得点皮毛。”
江凌月敏锐地问:“谁是公子?”
男人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用研判的目光观察了江凌月片刻,然后伸手,从袖口中摸出一盒小锦囊,双手递给了江凌月。
江凌月从他手中接过,打开绣着精美纹案的锦囊。
里面,是一张很小的宣纸。
江凌月打开宣纸,两行字赫然落入眼帘。
陌上花开
可缓缓归矣
那字金钩铁画,遒劲舒朗,行云流水。
江凌月不懂软笔书法,可也能看出这写字的主人书法相当卓越出众。
初看到这两行字的一瞬间,江凌月很诧异。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是吴越王钱镠写给自己王妃的词句。
可这个时空分明和自己曾经所在的时空属于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知道这句词?
然而,江凌月的困惑刚刚升起,又涌起一股强烈的心悸。
这阵悸动来的莫名其妙,却如海啸一般从心底前赴后继冲出来!
悲伤的,欣喜的,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