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军中几个要紧的军官,都站在了这里,神情凝重地看着床上的人。
女孩最后查看了一番君北翊的伤口,随即走过来,看向外间的庞飞。
庞飞用眼神示意,让女孩与江凌月沟通。
于是,女孩便走到刚刚赶到的江凌月面前,轻声道:“姑娘,他的箭已经刺破了心脉,此刻拔箭,必死无疑。”
江凌月:“那要什么时候拔箭?”
女孩:“这箭若是不拔,靠着药吊着,他最多还能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但是期间他会一直保持昏迷,不能清醒;若是拔箭,不出一炷香,他便会死去,但是我能让他在这段时间内清醒过来。”
女孩年纪轻轻,可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冷静气质。
她如此笃定地宣布了君北翊的死期,让江凌月顿时如遭雷击。
江凌月颤声道:“你不是要蒿枝七和白首乌吗?我都给你找来了,我都给你找来了啊!怎么现在就不能救了呢!”
江凌月的声音一开始还颤抖着,到了后来便忍不住变得歇斯底里,她摇头,道:“不,还有别的大夫,让别的大夫看看,一定有办法的!”
女孩却冷静道:“济善堂是城中最好的医堂,我是我爹的关门弟子,我爹几日前已经被那猛兽咬死,如今你让其他大夫看,也不会有其他结果。”
江凌月不信,她让随后赶到的大夫们逐一检查了君北翊的伤势,可是,那些看着胡子一把如同教授级别的大夫们,却都只会面面相觑,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君北翊的情况也在不断恶化,而江凌月的心,也跌向深渊。
一盏茶的功夫后,济善堂的那位女孩找到了正坐在济善堂大门口的江凌月,“姑娘,若是再不拔箭,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此刻,深秋的太阳正好,江凌月坐在济善堂大门口的门槛上,她面无表情盯着外头残破的大街。
听闻女孩的话,江凌月并未接话,只是木讷地盯着前方,不语。
女孩似是看多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她在江凌月身旁坐下。
女孩轻声道:“我虽为医者,却也不能挽救所有人的性命。好比我的父亲,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却也无能为力。活人看着身旁的人死去,并不好过,但是活着,总是要往前看的。”
江凌月:“小美女,我现在没工夫听你讲大道理。”
女孩看着江凌月,顿了顿,转而道:“此刻,齐楚之役远没有结束,他既是一国天子,想来必还有很多话要交代,若是——”
江凌月突然开口,打断了女孩的话,“其实我心里明白。”
女孩看她。
江凌月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道:“心脏受损,这在我们那,都算是大病。就算配备全球最顶尖的医疗设施,找最好的心外科大夫,都不一定能救活他,更何况是这里。这里没有输血设备,没有精密的微创技术……可是——”
江凌月顿了顿,声音越发的轻不可闻,“你不知道,今天黎明时分,当他策马独自一人,从他的数万士兵中走出来时,那模样有多帅气。你不知道,他其实明明可以不受伤的,他这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