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人已尽数离去,热闹过后又归于平静。京中,有些东西又在悄无声息地变动着。
细密的雨转为磅礴,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势必要将这里的一切冲刷干净似的。尘屑连带着泥垢,全都冲洗得纤尘不染。
慕槿手里端着一个熏香炉子,里面装的都是药渣。她立在药铺门口,四处看了看。见人还没来,便索性立在这里等着。或者等雨势渐小了,她再回去也不迟。
萝儿去买零嘴了,应该还要过一会儿才回来。她立在药铺石阶上,目光看着来往穿梭的人群,神色怔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辆马车停在药铺左侧,里面伸出一个头来,侍在左右见状,连忙撑伞给人遮雨。生怕有一丝不妥当之处。
从上面下来的先是一位男子,面容冷漠,难以见到他有任何喜悦的表情。
然后是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面容温婉,娇美可人。往下一瞧,还隐约能窥见她小腹隆起。
“王爷,那晗烟先进去了。”她行了行礼,语气十分娇柔道。面上难掩喜悦之色。
男子未回一句话,神色间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来往的人群,任人撑着伞,目光冰冷。
“这不是大姐姐么?”忽而,身旁女子轻柔出声。语气难掩惊讶之意。
他眉头一凝,抬眼便见那个青衣女子立在门前,目光出神地看向远处。这副模样,少了以往的清冷,多了几分踌躇与无助。看得他目光一怔,不由出了神。
虽然过了十日,但他觉得,已经许久未见她了。每见一次,心里便惊艳一分。可每见一次,却总是会被她眼底的疏离淡漠与那冰冷的话语推拒于千里之外。
他想见,却又怕见。
可当看见这抹纤影之时,他的顾虑忧心全都消失不见了。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那几日,他没来得及解释,而她似乎也不想听他解释,所以才找了一番又一番理由将他拒之门外。
这下子见到她,比久别重逢还要令人喜悦。指尖微动,想要上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晗烟将心里的妒忌掩埋下去,再抬眼时,已瞧不见嫉恨之意。可揪着帕子的手却一刻也未松开过。
这个女人,怎么会不声不响便出现在这里?是早知道她和阿桓会来这里,所以便早早来这里等着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和他争抢一番?占着未来的主位不说,此刻还故扮一脸纤柔之样,这是做给谁看的,她又岂会不知?
否则,阿桓又怎么会连眼睛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一下?真是可恶!
将帕子绞了又绞,她似才定了定心神,走向对面那个女子,“姐姐怎么来这儿了?姐姐是身体不适所以来拿药,还是有什么事呢?”
慕槿低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子。眼底的算计嫉恨之色没没能逃得过她的眼。淡扫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近日我身子呕吐得厉害,所以阿桓才特地陪我一同前来,到药堂瞧一瞧。听说,这药堂里大夫的医术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好上几分。”慕晗烟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语气也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听她提到人,慕槿才抬眼,向她身后看去。只见马车旁,立着一袭紫袍人影,面容冷俊,正向她看来。
突然间,她也猜到了慕晗烟所说这番话的心思。想让她嫉妒?貌似这还不太可能。
“这药堂是你开的么?我想来便来了,晗烟妹妹这么关心做什么?”慕槿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半讽刺地说着。“有了孩子,倒也没让人安分多少。也不知,这怀着的是人是鬼。积点德,兴许日后会好过一点也说不定。”
这个人的心思,太过显眼,她一眼便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这些坏心思歪主意,还是在她面前收起来的为好。
慕晗烟面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却又很快被她掩下。她这是在拐着弯儿地骂她心怀鬼胎呢!
贱人!
“我知道,因为这个孩子的事,让我提早过了门,惹得姐姐心头不快。可这也不是晗烟能决定的事,姐姐莫怪。毕竟,这个孩子是阿桓的,他不能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我一辈子。若是我不嫁予阿桓,日后外人传言我之事,丢的不仅是我的贞洁,还有国公府的脸。”慕晗烟拾帕掩面道,隐有啜泣之声传来,雨细密的雨声混合在一起,也能听清楚,“姐姐,这个孩子,以后还是要尊你一声主母的。若是姐姐愿意,日后让他唤你一声娘亲可好?我与阿桓的孩子便是姐姐的孩子。他若平安生下,以后定要将姐姐当亲生母亲一样对待的。”
“只求姐姐莫要责怪晗烟不懂事,早早便与王爷他有了孩子。也请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将这些不平的怒意迁到肚子里的孩子身上。阿桓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就想着与我一起,前来找姐姐一表歉意。姐姐可否原谅晗烟?若不原谅,恐怕,晗烟日后都会寝食难安,自责下去了……”
说着,一边拾着帕子抹泪,一边低声柔婉啜泣地乞求道。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见了也都会不忍心。
一旁从药铺里来往的人见此,也时不时地偏头向这处看来。异样猜测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替慕晗烟博得好一片同情。
慕槿目光凉凉地看着她,已不想再同这样的女人说话。纯粹是浪费口舌,还拉低了身份。
不过倒是真佩服她这样黑的能说成白的,惹得人同情的一副样子。
宁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