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救救卫玠,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我的声音细如蚊呐,不停的念叨着,挣扎着想要去照看卫玠,可我根本无能为力,只感觉天旋地转,小腹的坠痛已经到了我无法忍受的程度,我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丫头,别动,看样子你是要生了!”耳边传来慕容翰低沉焦急的声音。
“快在此扎营,将营帐给我搭建起来!”
慕容翰嘶吼着,眼前的骑士们在赫连熬山的带领下立刻忙碌起来,一卷卷厚实的羊皮铺开,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座小小的营帐便将我和卫玠与周围隔绝开来。
恍惚中,我看见卫玠被放平在柔软的羊皮之上,而我自己也感觉到身下垫上了厚实干净的布帛。
“卫玠会死吗?”
我用力的扯着慕容翰的衣襟,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听到一点可以让我活下去的希望。
“他伤的很重,丫头,你现在必须得把孩子生下来,你得保存体力,不要再去想其他的!”
我绝望的松开了手,而就在此时,帐外有人掀帘而入,她身形干瘦,鹤发苍苍,正是那日在铁勒部帮我安胎的巫医。
她一进来,一阵山风忽起,枯叶、断枝、尘土打着旋撞在了刚刚搭建好的营帐上,“噼噼啪啪”响个不停。随即又有一阵潮气袭来,外头的风顿止,淅淅沥沥的雨水立刻洒了下来。
我躺在布帛之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昏厥,身边的几个铁勒女子好像是巫医带来的徒子徒孙,对于接生她们自然已经是轻车熟路,她们不断地在我肚子上按着,揉着,口中也喊着我听不懂的话语,但我明白她们是在让我用力。
我的心神从未因为她们而集中,虽然下腹的剧痛之感无法忍受,但我却顾不得去看上一眼,我只是扭着头看着近在咫尺却危在旦夕的卫玠。
卫玠他是那么安静的平躺在兽皮之上,整个胸膛都被生生斜剖开来,巨大的豁口外翻着,大团大团的血沫喷涌出来,殷红一片,如此触目惊心。
我的心跟着在滴血,他早已昏迷不醒,无论我如何呼唤他,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有那嘴角不停的犹如泉水一样的血液“咕咕”的流出声,提醒着我他还活着,他还没有死。
“卫玠,卫玠!”
我的呼唤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卫玠已是生死关头,我的目光转向了老巫医,期待的眼神祈求着她,我知道她一定有办法,可她只是摇头叹息,让我心如刀割。
我忽略了自身的痛楚,冷汗不断的自额头滑落,伴着泪水一起无声地坠落,让我一步步坠入深渊。我不愿阖上眼眸,我怕,我怕我这一闭上眼睛,从此再也看不见他,天上人间都再难相见。
绝望吞噬了我,这时来自身体巨大的一阵撕裂的痛楚将我惊醒。我身边的几个铁勒女子忙碌了起来,我垂眸看去,一个小小的血人儿被她们捧在了手里。其中一个女子与我对视一眼,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铰子铰断了孩子与我相连的脐带,而另一个女子却将孩子倒转着提在了手中,在我不解的目光中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孩子的屁股。
“哇!”
一阵清脆的啼声仿佛撕开了天幕一般,直直地透进我的心里,我的眼泪决堤而出,这一声初啼恍如给了我新的生命,让我增添了一丝力量。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了,时间也变得缓慢起来,我的耳畔全是那一声脆生生的啼哭声,不逊天籁。
雨越发的大了,如瓢泼一般,但却无法遮住孩子的啼哭,一声,一声仿若要无止境的哭喊下去。
“孩子!”我看向卫玠,用尽全力的对他说道:“你不能死,我小时候只不过随口说要保护你,你却记得那么清楚。如今我替孩子对你说,我们都要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你一定要记在心里,不要丢下我们!”
话音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卫玠紧闭的眼角慢慢滑落,是我看错了吗?我撑起身子不顾一切的哭喊着。
“你还能听到我说的话,你还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你哭了,你还想我们保护你,你也想保护我们,卫玠,你坚持住,你不会死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感觉自己难过得就快要窒息。一个铁勒女子拿来温热的汗巾替我擦拭,并做着手势让我不要再哭泣,可她怎么能够明白我此时此刻无法言语的凄沧。
“丫头,老巫医会拼尽全力救他一番,你不要再哭了,想不到你对卫玠的感情会如此之深,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我真的嫉妒!”
慕容翰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无暇顾及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口中说的那位老巫医。
巫医头也没有抬,那干枯的手中拿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她在为卫玠缝合伤口,我只看见她的指尖在眼前跳跃,飞快地在卫玠创口处弹射而出,又紧接着再次扎入,就这样周而复始。
皮肉在银针的穿刺下发出刺耳的声响,羊肠制成的线将裂开的伤口紧紧捆住,随着银针的跃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在一寸一寸地被缝合。卫玠慢慢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已经恢复了知觉。
“巫医大人,他有感觉了!”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可那巫医却听若惘闻,依旧飞快地下针,又飞快地抽线,羊肠线用了一卷又一卷,卫玠的脸色已经惨白至没有了一丝血色。
“丫头,他知道痛就好,知道痛就说明意识未散,醒来还是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