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天宝三年,严冬。
时近凌晨,燕王府邸人影稀绰,只几个巡夜人,提着的灯笼,轻翼翼的巡守。寒风掠耳,有稀拉的猫叫声在刀风中四碎开,凭地为这样的夜幕增加了几分凄冷的气息。
此时,在燕王府一间落满了雪的院落内,宣凤鸣正在行巫。她全身**,乌黑的长发散开,除了脖子上挂了三枚朱砂锈铜钱外,再无其它装饰。她的起舞无器乐伴奏,但抬脚起手,腰肢摇摆,竟自成韵味。而随着宣凤鸣长发的摆动,能看到她脊背上纹了一条盘踞的蛇。
那蛇通体青色,吐着猩红的信子,但并没给人以阴冷之感,反而有着霸道的威严。
一阵快速的旋转后,舞蹈戛然而止,原本挂在宣凤鸣脖子上的三枚铜钱也在舞蹈停止的瞬间被拽下来,随着她右手完美的抛洒弧度,朱砂红的铜钱落在了洁白雪地上。
一直在旁伺立的林鹿连忙的上前给宣凤鸣披上斗篷御寒。
宣凤鸣对林鹿略一点头浅笑,而后急忙忙的弯腰去看那三枚铜钱,却见她眼眸微微一凝,嘴唇跟着抿紧。下一刻宣凤鸣抓握着铜钱,连鞋子也不穿就就跑出了屋外。
宣凤鸣是要去找燕王,将自己刚占得的凶吉告诉他。
林鹿神色无波,默然跟往。
宣凤鸣乃大陈公主,她从大陈国来到这大梁国有八年了,这八年里,唯一对她好的人只有一位,那便是燕王寿怀睿。
那年也正是燕王殿下用偷梁换柱的计策,将她从那个暗无天日的皇宫给换了出来。
燕王的暖阁距离宣凤鸣的院子极近,他说,他就是想着距离近些方便她来找他,才选这里建暖阁的。
到了燕王的暖阁里,宣凤鸣失望的发现,燕王竟还未归,她微微一皱眉,正欲提裙离开,屋外,就传来了燕王的说话声,宣凤鸣一喜,抬脚欲上前,但在听到有另外男人的声音时,她立刻的转身,找个偏角躲了起来。
她此刻披头散发,衣容不整,实是不易被外人撞见。而且听声音,跟燕王一起来的是谋士柴有进。
宣凤鸣不喜欢柴有进。因为他的眼里有着对她不轨的贪欲!
林鹿见公主藏身,也就屏住呼吸,身子轻轻一跃,藏身屋梁上。
燕王寿怀睿和其手下、第一谋士先后进到了暖阁里。
燕王刚满三十,容貌清俊柔和,气度儒雅温润,又带上了年月和历练赏赐的成熟稳重。他一进暖阁,就将身上黑色的大氅一脱,随手就丢在了一旁,人则在上位坐下。同他进来的谋士柴有进则是上前点了油灯。
昏昏的暖阁一下的就亮堂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而坐,进屋就开始交谈最近他们谋划的几件大事,宣凤鸣听的分明,这几桩事她都知晓,燕王有同她商议,甚至有二桩她还提了自己的意见。
“最需要保证的一点是太子那里,务必要让他在那个时辰去永乐宫!”寿怀睿笑着说道。
“只是殿下,单凭我们送去的那个消息,太子殿下就真的会去?”问话的是谋士柴有进。
“只要看到信物和信,知道她就是宣凤鸣,太子必然按时出现!太子,是痴情种啊!”寿怀睿话语铁定,最后的一句话则充满了感叹。
信物?信?太子?宣凤鸣心头一突。
柴有进的声音带着些担忧传来,“只是如此一来,公主殿下她,岂不是也活不了了,殿下!”
“本王心里早有打算,此计是明里诛之,暗下就应了你的心意,将她赏赐于你,到时候天下没有大陈凤鸣公主,只有你柴大人的美妾,岂不一箭双雕?”
“殿下!”柴有进忙忙起身,匍匐在了地上,声音惶恐。
“哈哈,看把你吓的,起来坐!你的心思,本王如何能看不出来。”寿怀睿的话语温柔,含着笑意,“一个女人,即便是有公主的尊贵身份又如何,如今大陈没落,她的份量又如何重的过你!!”
“殿下!”柴有进声音里的惶恐退去,满声都是惊喜。
屋梁上的林鹿咬紧了牙,心里暗骂:妈的,败类。目光带着怜惜,看向宣凤鸣公主藏身的地方。
那头,宣凤鸣在听到这对话的瞬间,则浑身上下的血顿时凝固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的寿怀睿,她的燕王,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说杀害忠良、参与夺嫡是为了她;
说当他登基为皇,必许她为后;
说要亲用龙辇带她回故乡大陈国的温润男子,竟在刚才说,要谋了她给六十好几的柴有进为妾!
还说她的份量,竟是比不得一个柴有进!
宣凤鸣觉得胸口堵了一团东西,憋的就要炸开来。
寿怀睿的声音还在传来,“这世上痴情的人是真不少,我是一个,你是一个,太子也是一个凤鸣公主确实国色天香,聪慧曼妙,但到底也就是一个女人。所谓的陈国巫术么,本王瞧来,也不过是那等小打小闹,不堪大用。”
柴有进忙的附和点头。
“所以,柴有进,若事后她知道真相,起有死意,你可千万不要学那太子消糜了意志,若不然,这个女人,本王不若杀了干脆!”说到这里,寿怀睿的声音顿了顿,身体朝前微微倾,看着柴有进,“你,本王可要堪大用的!”
“殿下放心,我爱慕于她,只要她活着陪伴我身边就好,手脚是否方便,嘴舌是否能言,却是不重要的!”柴有思神色感激零涕,他出口的话,则包含了太多阴毒的信息。
“只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