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一眼带自己来的那些人,他们都停留在车边,漠然地望着他。
朴振英揉了揉手腕,踱步来到桌前坐下,一直微笑着的安俊赫,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抬手示意:“请!”
茶水很简单,不是自己曾经在一些高级会所喝到过的中国功夫茶,也不是ri式茶道,清淡却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茶汤,在陶瓷杯内微微摇晃,溅起涟漪。
举杯尝了一口,他不喜欢喝茶,分辨不出茶叶好坏,只觉得味道还不错,淡淡微苦后,在味蕾中晕染开的是清冽甘甜。
“怎么样?”
对面而坐,意态悠闲的安俊赫问道。
很奇怪……这一刻朴振英感觉格外平静,虽然是被胁迫来的,虽然身处一间巨大空旷的仓库,身后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黑帮分子虎视眈眈,但一路上的忐忑,在安俊赫这句询问出口的刹那,全都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神志还清醒,他几乎都有种在与老朋友喝下午茶的错觉。
很可怕的年轻人。
想着,顿了顿,朴振英一口饮尽盅中茶汤,啪的重重放下杯子,整个人往后一靠,冷声道:“我不想废话,你费这么大力气找我来,总不会只想请我喝口茶。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音落下,空间之中飘荡的是一阵压抑的静谧。
巨大的仓库,视野里没有任何东西填充伫立于其中时,那种可怕的空旷感,封闭的墙面与顶棚,也让人没有参照物可察觉时间的流逝,呆在这里,当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像身处虚空,很多念头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就如现在的朴振英,脑海里回忆着自己这些年来的风雨,时而又设想安俊赫会怎么对付自己。时而也担心不知被带到哪儿去的郑智薰,但即使心灵如此波动,他的表面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一方面是尊严不允许他露怯,一方面,也是目前局面告诉他。他必须装作有恃无恐。这样才能让对方顾忌,不敢做出太激烈的行为。
安俊赫不知道他的想法,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在意。
朴振英的询问出口之后。他便默默沉思,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又或者只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其实一目了然,没有再多说的必要。
因此不多时,他没有出声回答朴振英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事:
“这间仓库,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像现在这样冷清了,到时候会来很多人,仓库的内设也要进行一些改变,你看那边……”安俊赫抬手指向两人左手边的半片空间:“……那一半会搭建出室内的障碍台,用来训练反恐与解救人质技能,右手这边呢,会建好一座靶场,到那时。这里每天都是人声鼎沸,枪声连绵,再也没有现在这么宁静了……当然,不只这一个地方,旁边还有几间这样的仓库。到时候会改建成宿舍,或者运动场……”
这些话很平常,宛若朋友之间闲闲的聊天,然而朴振英却听得睁大眼睛。眸子掩不住的震惊。
那双瞳孔扩大的眼眸倒映的安俊赫的影子,这转瞧来。平淡的话语在他耳中如魔音回荡:
“我要把这里建成一个很大很大的基地,你觉得,这个构想怎么样?”
怎么样?
我哪知道怎么样!这个疯子!
朴振英放在双腿上的手,颤抖着,紧紧攥住,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露怯,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身上已然爬满冷汗了,某种恐惧狠狠握住他的心脏,令他不可抑制地产生惧怕。
他不知道安俊赫有什么资本敢说出建一座基地的大话,但他清楚,对方没有开玩笑,那双望来的眼睛里,目光平淡而认真——真正的成功者,从来不会表现的对一个目标多么狂热,当他们把某个目标说出口的时候,就代表他们会做到。
那是由他们的自信与骄傲决定的,而不是所谓崇高的信仰和理想,脱离信仰和理想的迷惑,自然就不会狂热,可以冷静地审时度势,一步一步,慢慢向最终目的靠近。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已经脱离了他的思维框架,大的难以想像。
喉咙有些干涩,朴振英咽了口唾沫,没有开口。安俊赫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出声,沉默地等待不过几秒,便一手伸出内袋掏出一只厚厚的信封:
“其实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我喜欢遵守规则。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一切东西都建立在规则之上,我们要建造一座房子,需要对用材仔细度量,必须要设定好比例,否则建的房子就会因为结构松弛而坍塌。我们要吃饭,就要学会种植和饲养,还要学会烹饪,不然就只能茹毛饮血,忍饥挨饿。放之自然,也有森严的规则,底层有藻类、植物这些生产者,然后食草生物、食肉生物……就像一座金字塔,进化的规则早就作用其中,任何敢于破坏的,都被进化淘汰。”
他比划着手势,来增加自己语言的说服力,随后,他打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叠照片。
朴振英怔怔望去,照片里,是一个个已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但还有一部分伤势较轻,可以认清脸庞——他认出来了,那些是他请去监视安俊赫,最近却再没有消息的帮派——一股凉意从脚跟直窜到头顶。
那边,安俊赫幽幽的声音传来:
“我喜欢规则和秩序,因为有它们,这个世界才能运转,很多时候我会遵守并维护它,但前提是……没有人用规则之外的手段对付我!”
……
当朴振英震惊的无法言语的时候,rain被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