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沉浸在父亲、母亲复合的快乐中时,一次不是意外的“意外”还是发生了,并且让我后悔不已,至到现在,我仍然为那次自己愚蠢的低级失误惭悔不止,每次想起了,心里总是隐隐作痛,感觉自己特对不起父亲的。
父亲病后,为了照顾他的健康,同时希望保持他的生活质量的高度,每天,我和母亲都将父亲抬上楼顶,在楼顶上享受日光浴。有时是我背上去,再背下来,有时是母亲搭把手。我们用椅子把父亲抬上抬下,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父亲也很享受,他还经常乐呵呵地说:“我现在活得实在太高级了,你们给我的照顾,比五星级病床还要高级、还要享受,每天可以晒晒太阳,享受温暖的日光浴,享受温馨的和风,享受清新的空气,人生如此,可以知足了,就是明天就走了,我都安心、满足了,这么美妙的生活,太好了,只可惜,我享受得太迟了!”
他还是耿耿于怀当年的错误,虽然母亲已经完全宽容了他,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了,但逝去的岁月遗憾,却总让他无法释怀,而那段时间,是母亲一生中最悲伤的日子,二十年多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了,他真的感觉对不起她;同时,他自己也被迫把自己隐藏在深深的愧疚之中,良心饱受着深深的折磨。
两个人的痛苦,源于一个简单而低级的错误。
为了让父亲能在楼顶自由活动,我们还特地给父亲买了把转椅,类似电脑椅的那种,可以随意转动方向,那样推着他走也很方面。于是,他在楼上就可以自主地活动活动筋骨了,他自己也比较喜欢这种运动方式,毕竟他自己还能做些活动了,有时,我们还鼓励他拉着晾衣服的铁栏杆,努力地舒展一下筋骨,他就更高兴了。
我们看他喜欢这种自主的运动方式,就鼓励他自己多活动,慢慢地,我们就过多地依赖于他的自主运动了,竟然忽视了他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而且身体又一向不太好,体力下滑速度太快,容易出问题。
一天下午,在将送父亲下楼的时候,我鼓励父亲说:“爸爸,你自己摇滑过去好不好?看看你能不能摇到楼梯口那儿?你有没有信心?”
他笑了笑,看看那距离也不是很远,就很自信地说:“应该没问题吧,这么点儿距离,我应该完全可以,你看着啊,不准帮我,我要自己完成!”
说着,他便努力地向着楼梯口方向摇滑过去。
他的确很努力,手使劲地按着椅子的护手,手上的经脉已经清晰可见了,他几乎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力量;脚蹬着地,一步一步地不断向前摇滑,向着他此刻唯一的目标努力地前行着,尽管已经满头大汗,他却仍然坚持着,努力着。
我看着他一步步地前行,却也丝毫不敢大意,在后面暗暗地掌握着椅子的背靠,心想这下应该没问题,应该是完全安全的。
却没想到楼梯口前面的地上有块并不大的小石头,我因为视力差,眼镜又没戴,所以没看到,而父亲也完全没有留意到地面的小石头,所以,椅子的滑轮便猛地磕上了那块石头。瞬间,椅子便向前倾,倏的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反应,父亲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幸好还坐在他自己的一条腿上。
看见他的跌倒,我心里一紧,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自己埋怨自己:怎么搞的?我为什么要让他自己滑呢?我是不是太蠢了?还是我太懒了?我怎么这么大意?
看到我的紧张和自怨,父亲却笑呵呵地说:“唉,不中用了,居然倒在这么丁点儿大的石头上,唉,我真是老了,来,乔治,你把我扶起来!”
这时,我才省悟过来,赶紧去搂扶住他,仔细地看了看父亲,才发现:他满头的白发又全被汗水打湿了,脸上的虚汗在不断地流下,苍黄的脸变得有些红晕,而手却还按着地,脚也在努力地向上抬,他还想站起来,可惜,他已经完全不能站起来了。
这完全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了父亲已经是个得了重病的病人了,体力已经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而我居然还要“鼓励”他自己滑走,尽管我是好意,可结果却太糟糕了。
我不禁重拍了一下自己愚蠢的脑袋,暗骂:该死的,我今天真是该死,为什么要鼓励他?自己为什么要偷一点点的懒?
这时,母亲上来了,也吓得面如土色,忙和我一起把父亲抬上椅子,送到楼下的房间里,把父亲仔细安顿好,然后,她才仔细地盘问我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好将具体的细节一点一点地告诉母亲,并悔恨地说:“这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的责任,完全是我太愚蠢了,只想让爸爸多运动一下,锻炼一下,没想到就出事了!”
母亲倒没怎么生气,却只是用她的手指轻轻戳了我的脑袋一下,神色和蔼地说:“你呀,心眼倒是好的,就是搞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你爸爸的体力已经完全不行了,不能让他过分地运动,否则,他迟早会油尽灯枯的,那时,就一切都完了。不过,也不全怪你,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应该早点上去接他的嘛,唉,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懒了?”
父亲非常温和地看着我们,缓缓地说:“什么你们的责任?这完全是我自己不好,没把地面的情况看清楚,不过,我的体力也确实不行了,只怕更要连累你们的,唉,我这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