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桥离开之后,顺着张泽玄的指示,找到了他事先准备的千里马,趁着天色未暗,马不停蹄,终于赶在天黑之前,穿过了九里岗。
确认安全之后,柳枫桥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过夜,静心调息,恢复元气,直到月落西山,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夜将尽,天将明,已经恢复了五六分的柳枫桥心知,是时候重新启程了。
血衣策马,柳枫桥迎着朝阳,继续往东南方前进,行至正午,日至中天,终于到达了天池岭。
天池岭的两边皆是悬崖峭壁,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中间一条清河穿流而过。天池岭的地形与九里岗大有不同,九里岗上的密林是毒孤谷暗器高手最好的屏障,但天池岭却根本无处藏身,难以埋伏伏兵。
柳枫桥弃马寻舟,顺流而下,即便周围情形一目了然,柳枫桥依然警惕地查探着四周的情况。
就在小舟绕过一个弯之后,柳枫桥却赫然看见,左岸一块石头上,立有一人一剑。
人,一身玄衣,冷漠深沉。
剑,蜿蜒曲折,银芒诡谲。
柳枫桥感觉得到,那道背影当中所散发出的,是无尽的孤独。
柳枫桥更能感受到,那把诡异的剑中所透露出的,是无尽的杀意。
“观阁下的剑,想必阁下便是毒剑吧。最无法埋伏的地方,果然是交给了最光明正大的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予以回应:“你一路奔波,疲惫不堪,而我却精力充沛,元气充足,这样杀你,不公平。”
柳枫桥一面努力地感受着周围的气场,一面疑道:“哦?那要怎样,才算公平?”
独孤鸰忽然握住了剑,猛一转身,蛇头一般的剑尖直指柳枫桥:“十招之内不能杀你,我便放你离开。”
柳枫桥却是不慌不忙:“可惜,你的对手不是我!”
“老八,我本来倒想看看,若我不现身,你能坚持到几时。你倒好,直接把我叫破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不多时,又有一艘小舟,绕过前方的弯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船上的人,青衣披发,背手而立,挺拔得整个人,就如同一口利剑一般。
独孤鸰眼神一凛:“咱们的一年之约是要提前了吗?剑虚子。”
剑虚子却不禁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好好咀嚼命运的滋味:“哎,世事难料,天意难违啊。”
“也好,如今你我皆无伤疲在身,公平,也尽兴。”
说罢,独孤鸰便如同发动攻击的毒蛇一般,猛然跃起,一个燕子三抄水,手中银环寒芒一闪,朝着剑虚子快攻而去。
反观剑虚子,剑锋将临,双眼却不睁开,也不知是心有把握,还是轻敌托大。
不过眨眼之间,独孤鸰已然一连出了十剑,但这十招却都是虚招。而更让人惊愕的是,面对这十招虚招,剑虚子却也纹丝不动。
独孤鸰眉头一紧,银环瞬动,破空之声如毒蛇吐信,剑意甚是恐怖凌冽,这一招却是实招!
眼看银环剑的剑尖蛇头就要冲入剑虚子的左臂,剑虚子依旧双眼不睁,右手剑指却已瞬动,刺向了银环剑。
剑指还未触碰到银环剑的剑身,独孤鸰心知此招已无用,当即撤剑,又一连使了七个虚招,第八招的实招却刺向了剑虚子的右腿。
剑虚子却也一如之前,七个虚招毫无反应,直到实招将至之时,方抬起左腿,竟是以腿为剑,向银环剑踢去。
独孤鸰仍不死心,继而十三个虚招之后,攻向剑虚子的小腹,又是九个虚招之后,刺往剑虚子的左眼,却都接连被剑虚子窥破虚实而破解。
独孤鸰此时方能确定,剑虚子能够分辨招之虚实绝不是巧合。
他紧闭双眼,却好似比睁开双眼看得更加清楚,那是因为他一直在用心感受着,分辨着独孤鸰虚实交错的剑意。
思虑至此,独孤鸰心知虚实交错之招已然无用,脚下一蹬,向后退去。他与剑虚子一个立在船头,一个立在船尾,保持着平衡,静止得仿佛要与这周遭景色融为一体。
趁此空隙,剑虚子赶忙对柳枫桥说道:“还不快走?”
柳枫桥当机立断,左脚在舟尾猛然一踏,在内力加持之下,本就顺流而下的小舟行得越发快了,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前方的弯道后面。
目标逃走,独孤鸰却看都不看一眼,目光全神贯注在他更有兴趣的剑虚子身上。
独孤鸰目光如炬,剑虚子紧闭双眼,一个锋芒犀利,一个内敛如水,身虽未动,身体每一寸肌肤所散发出的剑意,却好似已在无形之中,过了数十招。
截然不同的气场,却有旗鼓相当的战意,而那正是对彼此手中之剑,最大的尊重!
剑意在无形之中交锋的瞬间,两人虽然身形未动,身后却同时炸起了数丈高的水花,壮观非常。
就在这时,独孤鸰剑锋一抖,脚下奋力一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剑虚子,小舟顿时失衡,不住地向剑虚子一边倾斜。剑虚子却不慌不忙,一双脚仿佛黏在舟上一般,顺势倾倒,更趁势躲开了独孤鸰聚力一击。
剑虚子的身体逐渐靠近水面,却也在贴近水面的那一刻停止了下沉,整个人漂浮在水面上,竟是上善若水心法再现!
这时,剑虚子掌一翻,在水面画了一个半圆,又一转,拇指压在中指上,竟是从河中轻描淡写地捻起一颗水珠,贯入剑气,中指轻弹,水珠夹带剑气,便朝着扑了个空的独孤鸰飞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