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姹紫峰岭开,青枝叶茂烈日埋。
奇山怪石夹两岸,一梦疑是醉蓬莱。
清溪之上,但见两人,并肩立于竹筏之上,沿着溪流,顺流而下。
这两个人,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羽扇纶巾,雄姿英发,一个已然不惑之年,身穿玄衣,一双手拢在袖中,放在身前。
年轻那个便是南阳诸葛庐的诸葛渊薮,而另一个正是西蜀子云亭的扬燮。
诸葛渊薮手里轻轻摇着羽扇,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扬先生,不知道您对这一次的骚客雅集,有什么看法?”
扬燮却不正眼看诸葛渊薮,依然目视前方,手也依然拢在袖中,一动不动,似乎非常不屑与这个黄毛小子平起平坐。
“哼,能有什么看法,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诸葛渊薮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哦?先生此话何解?渊薮不明,还望赐教。”
这声“赐教”,扬燮倒是听得十分受用:“哈哈,这世上还有你诸葛渊薮想不明白的事情?”
诸葛渊薮礼貌地笑了笑。
扬燮得意地笑道:“苏香门第的目的,是想趁机夺得整个‘诗词曲赋’的领导权。”
诸葛渊薮仿佛在一步一步,诱导扬燮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哦?这何以见得?”
人总是很乐意炫耀自己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扬燮丝毫没有察觉诸葛渊薮的用心:“他们主动发起和主持这一次的骚客雅集,个中含义还不够明显吗?那是已经把自己先放在四脉之主的位置上了。更何况,苏香门第这次若真能查清真相,找出真凶,了结悬案,那在江湖上的威望自然也会大增。”
“但是当年之事十分蹊跷,近三十年来,查这件事的人不计其数,却都没有丝毫眉目。这么多年过去了,苏香门第又能掌握什么样的证据呢?”
“苏香门第毕竟是大门大派,若是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证据,自然不敢拿苏香门第百年声誉开玩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依我看,这一次,柳家多半是要认栽了。”
诸葛渊薮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道:“但是即便如此,且不说其他三脉,就算是天下词宗之中的其他派门,也不会因此就任由苏香门第说了算吧?”
扬燮依然摆出了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下词宗,大致分南北两派,南派以‘柳李’为代表的婉约派为主,而北派则以‘苏辛’为代表的豪放派为主。如今李派已然失传,而辛派的主要势力却在军方。”
诸葛渊薮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如此算来,柳家一败,天下词宗便是苏香门第说了算了咯?”
“正是如此。‘诗词曲赋’四脉之中,三百诗门一盘散沙,离亭曲府被灭,我文翰赋流式微,皆不具有领导力。以今日之后,苏香门第在江湖上的威望,四脉难道还能不以它马首是瞻吗?”
诸葛渊薮继续试探道:“那扬先生这次……莫非是要支持苏香门第吗?”
“那是自然。不说稳赢,苏香门第的胜算明显更大。这次若能站对了边,对苏香门第报之以桃,未来必是一大助力。只可惜,”话说到一半,扬燮得意地瞥了诸葛渊薮一眼,“这份功劳,是势必要算在我的头上了,你可别眼红啊。”
诸葛渊薮当然明白扬燮的意思。扬燮有文翰赋流一方魁首的身份,只有他才有跟苏香门第对话的资格。
而至此,诸葛渊薮也大概明白了扬燮的态度与格局。
诸葛渊薮心念一转,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哎,那可真是,可惜啊可惜。”
扬燮果然被激起了好奇心:“哦?可惜什么?”
诸葛渊薮故作无奈:“哎,事已至此,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谁都讨厌别人话说一半,扬燮也不例外,当即脸色便挂了下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绕这种弯子。”
诸葛渊薮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很久,方才用羽扇掩住嘴,小声说道:“扬先生此举,莫非是要将云朝,拱手送给北朝不成?”
诸葛渊薮言语一激,扬燮果然有了反应,一惊之下质问道:“你何出此言?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太子殿下,我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你莫要污蔑我!”
“诶,我当然知道扬先生一心一意为了太子殿下。但是您没有得到消息吗?北朝双擘,左辅右弼之中的右弼,便是出自苏香门第啊。”
扬燮马上发觉了不对劲:“你的意思是……”
“先生着眼的是江湖,在下看到的,却是中原大局。子云亭,苏香门第,柳门世家,你们都已经不只是江湖门派这么简单了,你们背后都牵扯着各自的势力。相信扬先生能明白我的意思。”
扬燮听到这句话,终于明白事情没有他想象得这么简单,所以他马上就被带入了诸葛渊薮的节奏之中:“那诸葛先生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诸葛渊薮自出山时便知道,自己年轻,扬燮未必会平等地看待他,扬燮刚刚甚至都没有称呼过诸葛渊薮。但是现在,在经过诸葛渊薮点破关窍之后,扬燮却改口叫他“诸葛先生”。诸葛渊薮明白,现在扬燮已经算是认可他了。
诸葛渊薮羽扇轻摇,得意一笑:“扬先生想支持苏香门第,那便支持好了。”
扬燮以为诸葛渊薮还在计较刚才对他的轻视,急道:“你我一同为太子殿下效力,诸葛先生何必说这气话?”
诸葛渊薮却笑着摇了摇头:“扬先生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