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桥石路半倾欹,柳色青青近扫眉。浅水平沙深客恨,轻盈飞絮欲题诗。
留都城东,灞水之上,一座古桥,岿然而立,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岁月,也不知已蒙上了多少尘埃。
千百年之中,那些历史的经历者换了一批又一批。
而它,作为历史的旁观者,却一成不变,屹立不倒。
古桥之下,灞水河畔,杨柳依依,绿柳覆荫。一阵春风吹过,柳絮飞扬,宛若漫天飞雪,飘落满城,也飞进了灞河边一座四四方方的木亭之中。
柳絮洁白如雪,缓缓地落在了一件同样洁白如雪的衣衫上。
与衣衫和柳絮一样白的,还有一张俊俏的面容,与一把不时敲在掌心的折扇。
留都是北朝迁都魁都之前的京城,留都因此得名。
“柳”与“留”同音,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这灞水之畔,灞亭之中,折柳送别。这便是留都以“留”为名的另一个原因。世人也常用“离亭”,“长亭”一类的词,借代留都。骚客雅集“诗词曲赋”四脉之一的曲,其根据地便是在留都,这才有了离亭曲府之称。
灞亭之中,空无一物。
灞亭中的人,凭栏而望,欣赏着这灞柳风雪的留都景色。
往往到这灞亭来的人,都是为了送别。
但这个人却不是。
而且恰恰相反,他是在等一个人。
因为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信没有署名,只是约他到这里相见。
所以,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要等的人是谁。
但他还是来了。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智者没有哪一个是不谨慎的。
但这不代表他是一个胆小的人。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
但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就这样,很有耐心地看了好几个时辰的灞柳风雪,甚至身体也没有太大的动作,简直就像老和尚枯禅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忧深的吟诗声打破了平静:“灞水桥边倚华表,平时二月有东巡。”
终于按捺不住了。
“唰”的一声,灞亭中的人折扇一张,胸前轻摇,缓缓转过身来,谁知看到的,却不是人,而是刀。
刀虽是刀,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刀。
这刀既不是柳叶刀虎头刀,也不是朴刀九环刀。
这刀通体黝黑,刀柄,刀锷,刀身浑然一体,甚至彼此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分界。
这诡异的刀速度极快,也极其锋利,刀锋过处,削叶折柳,灞亭中的人只得连连后退。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已经不能后退。
因为又一刀竟然从他身后的灞水中劈出。
一前一后的两刀,俨然已经形成了避无可避的围攻之势,灞亭中的人腹背受敌,顿时凶险万分。
眼看灞亭中的人就要被两把快刀剁成肉酱,但见他身形微微一动,略略侧倾,手中白扇轻摇,姿态甚是优美,两把快刀紧紧贴着他如雪的白衣,劈了个空,堪堪抖落了白衣上附着的柳絮。
“无题刀,樊川刀,原来是诗门‘小李杜’。”
两人被认出了兵刃与身份,均是一怔,但是片刻之后,便又挺刀攻上。
正面强攻那人双手持刀,无题斜提,不动如山,聚力刀尖,朝着灞亭中的人刺去。
而从灞水中跃出偷袭的人却舞刀成风,四面八方都是刀影,仿佛手中有七,八把刀,漫天柳絮与刀风融为一体,如烟如雾,气势如虹。
“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和‘烟笼寒水月笼沙’。可惜,这样还不够让我出剑。”
但见灞亭中的人折扇轻收,交到左手,右手顺手折了根柳枝,往无题刀上一搭,无题刀就好像被黏住了一样,只能任其摆布。他柳枝轻轻向前一送,旋身便转到了无题刀主人的身后,用折扇的扇头抵住了无题刀主的后腰,向前一顶,这招“心有灵犀一点通”便迎上了“烟笼寒水月笼沙”。
“古人折柳送别,我也不能免俗,便折柳送你们一程吧。”
两人皆是一惊,唯恐刀锋伤了对方,赶忙撤刀。然而用出去的力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有那么容易收回来?两人虽都勉为其难,硬生生撤回了刀势,却也一个左臂脱臼,一个被自己的刀刃伤了大腿。
原本灞亭中的人,却就势退到了灞亭之外。可是,他却也马上停住了身形。
因为身后有一把天青油纸伞。
“哦?连青凉微雨剑也来了。”
天青油纸伞后,正是欧阳暮雨。
“那老夫,能让白衣卿相出剑吗?”
话音刚落,欧阳暮雨的身后闪出一条人影。
“原来是欧阳老前辈亲自到来,柳枫桥有失远迎了。”
柳枫桥当即转身,微微轻笑,持扇施礼。
欧阳豪剑指在欧阳暮雨背后一点,磅礴内力经由欧阳暮雨的手传到了天青油纸伞上,天青油纸伞当即张开,伞面朝着柳枫桥飞去。
柳枫桥见状,飞起一脚踢开了伞面,继而柳枝递出,一招“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便迎上了欧阳豪的薄而细的长剑。
欧阳豪轻剑一抖,剑花化作漩涡,愈发深邃,一招“庭院深深深几许”,竟似要将柳枫桥的柳枝吸过去一般。
“欧阳老前辈一出手便是绝招,看来是要试我的招啊。我柳家的婉约剑词中,有一招‘少年游·参差烟树灞陵桥’,正应了今日这灞柳风雪的景。而晚辈以柳代剑,更暗合这招中的意境。我便以此招,一试欧阳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