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一系列手续折回来的江易看了眼手术室还亮着的红灯,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霍总……夫人车祸的消息要不要通知……”
话欲言又止,但剩下的内容已经无需多言。
一阵冰冷的静默蔓延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里。
半响后,男人眼皮也没抬一下,薄唇吐出没有波澜的四个字,“封锁消息。”
“是。”
手术一直在持续中,直到下午四点多,手术室的门才被推开。
他睁开眼,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取下口罩,江易疾步走了过去,“医生,我们家夫人怎么样了?”
霍司承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深沉无澜的双眸看着从里面推出来的昏迷不醒的女人。
她戴着氧气罩,隐约可见黑色的发,本就白皙的肌肤没有丝毫的血色,苍白脆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已经脱离生病危险,但还要转入加护病房,继续后续的跟进观察,以防有车祸后遗症。”
医生的话敲打着耳膜,他的神经蓦然一松。
直到此时,霍司承才感觉到在此之前他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着,他单手缓缓插入裤袋,薄削的唇勾出几分弧度,是笑,但冷。
祸害遗千年。
她哪有这么容易死。
…………
三个月后,宁城最好的私人医院,高级病房。
盛夏的天,室外空气灼热得烫人,室内凉沁的温度让邢婳忍不住抱着被子。
她屈膝坐在病床上,又拎过枕头抱在胸前,过肩的黑发垂落在蓝白的病服上,白皙的肌肤在病弱的苍白下已经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气质柔柔弱弱,看着就像一朵一折极损的小白花。
唯有一双眼睛,太黑,黑漆漆的像是永远透不进光的黑夜。
又太干净,干净得没有任何的内容。
邢婳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枕头,看着自进门开始就坐在椅子里,始终没开过腔的俊美男人,鼓起了勇气,磕磕碰碰的喊了一声,“老……老公。”
没……没错吧?
每天照顾她的童妈跟沈医生都跟她说……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她醒来的这段时间,见过他好几次,他从来不说话,每次都像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坐在那里,一张脸有多英俊倨贵,就有多冷漠不近人情,深邃暗黑的眸淡淡的瞧着她,像是在研究她,又好像其实只是冷淡的看着。
童妈说……她这个老公很是牛逼哄哄,所以相应的,性格比较高冷,脾气也……不太好。
脾气怎么样她还没领教过,但高冷她是分分秒秒都在体会。
霍司承掀起了眼皮,眼睛里掠过细长的凉笑,“你叫我什么?”
她眨着眼睛,软软糯糯的再唤,“老老老老……老公。”
男人没说话,就这么寂寂无声的望着她。
那模样深沉又难以揣测,时间越长邢婳越觉得心里发毛。
果然是牛逼哄哄,高冷脾气差……哎。
她垂眸默默的思忖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他,试探性的唤道,“老公……大人?”
霍司承,“……”
他身躯往后仰,唇角渐渐噙上薄冷的笑,“邢婳。”
她立即乖巧的回应,“怎么啦?”
他盯着她白净得过分的脸,语气玩味,“什么都不记得了?”
邢婳挠了挠自己的发,困惑不已,“你平均每隔三天就找个精神科、心理医生来盘问我,这些日子给我的脑袋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你觉得我……装失忆?”
霍司承没说话,淡淡看着她。
邢婳郁闷纳闷又委屈,“就算我骗你……那么多精神科心理学的什么专家,还有教授,医生,他们说的话,你也不信啊?”
隔三差五来轮一奸她的脑袋,还问。
霍司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漫漫深深皆是嘲意,“如果他们知道你过去那无与伦比精彩绝伦的丰功伟绩,他们自己可能都不信。”
邢婳,“……”
她看着男人英挺又冷漠的眉眼,期期艾艾的问道,“老公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男人唇角一掀,声音凉薄,“是个人都知道,我多讨厌你。”
邢婳只觉耳膜一震,好像刚才那句话是一记重锤击在她的心尖上,立即蔓延开一股又钝又麻的疼痛,经久不消。
她怔怔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虽然她之前就猜到了一点,因为她出车祸又失忆,可他态度冷淡,很少来看她,从未开口说过一句关心她的话。
哪怕是偶尔跟她交流,每个字眼,标点符号,眼神,甚至是眼角的余光,都透着深深的冷淡和不喜。
即便如此,她还是对他怀有期待呢。
因为她醒来这么长时间……关心她能跟她说上两句话的,就只有他派来照顾她的童妈,和她的主治医生沈医生,而沈医生也是他的朋友。
哦,中间还有个叫唐砚的男人也来“探望”过她。
可那唐砚就不是冷淡和不喜了,他就是明显的很嫌弃她,害她还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莫名其妙,憋屈死了。
她前几天偷偷的问童妈,为什么她出了车祸受这么严重的伤,怎么都没有亲友团来看她。
童妈看着她,眼神里是怜惜的心疼,表情又很复杂。
她又巴巴的问,“我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兄弟姐妹,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发小闺蜜的吗,再不济,也得有同学,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