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眼睛,甚至是瞳孔的每一缕明暗变化,像是很心平气和的样子,“我也不要求你为我怎么,但你那时候既然以为我死了,就该知道我是因为谁,为了什么,死在谁的手里,世家大族那么多,只有一个苏秦配的上你,只有苏家配得上你们邢家?”
“我……”她浅红的唇蠕动了下,嗫喏的道,“我不知道……我记不清了,我那时候脑子不清楚。”
“你当时看上去应该没有脑子不清楚的症状,”他淡淡陈述,“你跟苏秦结婚的消息传出去后,唐砚曾经去找过你一次,你口齿清晰,思维冷静,除了翻脸无情显得冷酷了点差点把他气死外,没别的毛病。”
邢婳咬住了唇,开口想说话,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真的说不上来。
每次稍一想到跟苏秦的那段短暂的婚姻,她就浑浑噩噩的,总觉得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她已经忘记,没法理清楚所有前后详细的因果。
霍司承看着她,上次她也差不多是这个态度,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颠三倒四,一会儿说自己记不清了,一会儿说她也不知道那会儿在想什么。
他那会儿只觉得这女人没心没肺,连敷衍他都懒得好好找个理由。
如今……
霍司承垂下眼皮,她莫名的跟邢家断绝了关系,嫁进“害死”他的苏家,米勒说她忘记过某件事……是她的记忆里,某个特别的存在被抽掉了?
而这个存在,又是能串起这些事情的理由?
邢婳见他半响不说话,以为他又想起了她的伤害跟背叛,手几度有了自己意识般想要伸出去拽住他的衣角,却又被理智死死的压住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永远无法复活,也没法偿还。
何况她连“背叛”的理由都说不上来。
她是不该嫁给苏秦的,苏家害死了他的养父,还差点害死了他,她当初怎么会嫁给苏秦呢?
邢婳克制住某种接近澎湃的渴望,硬是翻身就抱着被子躺了下去,背对着他,“对不起,”她被子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着床单,眼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声音却已经维持住了冷静,“我也不爱说这些没用的话,但除了抱歉之外,我也无话可说了。”
霍司承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她的身后便是一片安静。
而这安静又如死寂,掐着她的咽喉,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困难。
良久后,久到邢婳以为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甚至几次差点回过头去看他还在不在,但没听到门被关上的动静,她又觉得他只是静默了。
“老实说,邢婳,你是真的觉得抱歉么?”
“至少,你想离婚的原因里,因为觉得对不起我这条,并不占大头吧,嗯?”
………………
邢星手脚麻利,几个菜很快炒好了,因为汤已经事前煲好,更省去了不少时间。
公寓里没佣人,最近几天也是霍司承亲自照顾邢婳,虽然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睡觉,但今天他也没找人过来,他再进厨房时,邢星已经开始炒最后一个蔬菜。
霍司承从橱柜里拿了三副碗筷,拿出去在餐桌上摆好后才又进了卧室。
女人仍旧侧身而躺。
他走过去把她的被子掀开,“起来吃饭。”
邢婳睁眼望着他,“你是想让我下床自己去吃?”
她已经三天,哦不,差不多四天没怎么下过床了,最远也就是去浴室里。
“你是还想让我喂你?”
“我如果说,真的不想吃呢?”
“你很想让我一直耗在这里吗?”
邢婳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白得过分的脸仰着,平和的低声问,“如果我的病好了,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按照车祸前我们说好的那样。”
他听出她似有的言外之意,轻嗤,“我如果不同意,你就连病都不想养了?”
她静了几秒,又稍稍蹙了下眉,看表情辨不出什么,一会儿后她就双脚落了地,结果站稳后还没迈出去两步,头就眩晕得一阵一阵的眼黑,跟着腿一软往旁边倒去。
霍司承伸手就搂住了她,然后直接横抱了起来,长腿往外面在去。
“我想睡觉,”她轻声喃道,还有一丝丝的叹息在里面。
“你已经几天没怎么下床了,”除了不得已必须要去的浴室,她基本完全不曾落地,更是连卧室的门都还没出过,“别人卧床休养是养精蓄锐,但我看你就是长在床上,都只会越睡越颓。”
她给他的感觉,就是完全没有想要养好身体让病好起来的yù_wàng。
他也清楚,她之前跟邢星说的,才是她的心里话。
不是饥饿到难以忍受,她可能根本不想去吃东西,如果没人看着她,没人逼她的话。
她甚至可能一点儿都不在意就这么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昏睡。
邢婳没出声了,甚至放任自己的脑袋就这么靠在他的肩膀上。
霍司承把她抱到餐厅,放在餐桌的椅子里。
邢星已经把菜都一一端了出来。
菜式丰盛。
邢婳耷拉着眼皮,还是扶起了筷子,轻声说,“星儿,你没必要做这么多菜。”
邢星咬着筷子,“我来的时候……姐夫就把菜都切好了。”
邢婳没说话了。
她低头用筷子夹饭,几颗几颗饭粒的慢慢吃着,寡白的脸,安静得生出了股恍惚的错觉。
一块鱼肉被放到了她的碗里。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