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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一早,云锋陪完父亲散步,便提了个小手提袋出了门,走到楼下,一抬头,又看见父亲站在阳台隔着防盗网目送她离家的身影,她仰头朝着父亲弯嘴一笑,又扬了扬手,喊了一声:
“爸,我很快就回来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周五一下班就和沙南通一起回来”,这话她从得到要回广州参加发布会的消息后就开始在她爸面前强调,刚刚一起散步时她又说了一遍,出门时依着门框她再重复了一遍。这会看父亲仍是似乎依依不舍的动容样子,忍不住又笑着说一遍。她说得有耐心,他听得也不烦,倒反而像粘着胶水般分开都觉得不舍,父女间的情感,似乎这二十多年来,才真正达到亲而不舍的情感黏稠度。
以至于云锋坐在了回广州的车上,一闭上眼,脑海里还出现父亲立在走廊的防盗网后的身影。她的心情很复杂,既有终于得到亲情宠爱的满足感,又有也不忍时光流逝的依依不舍感。直至今日,她才比任何时候都更觉得自己是父亲的女儿。也许,父亲也如此刻的她一般,直到今日,才如此真切地察觉出自己是女儿所深深依靠着的父亲吧。
因为,情感都是相互的,她相信。
就这样怀着短暂分别里对父亲这些时日里相处下来的深情厚意,云锋一个打盹,睁眼便到了广州省站。她听从沙南通和父亲的建议,没有从云城坐大巴到韶城,再从韶城火车站坐火车到广州火车站这样三转两转地折腾,而是直接从云城长途汽车站坐了大巴直达广州省站。关键时刻,这两个男人对她的具体建议竟然常常是一致的,而她,当然也就少数服从多数了。
“云儿,爸怎么样?还好吗?”
云锋一下车,就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等着的沙南通,这人也不像惯常那样问她如何,倒是比她还紧张似的问她的父亲如何,这让她不知该感动还是该诧异,什么时候,这一老一少的情意如此深厚了?若在平时,她都要吃醋了,但此时她却不知怎么地,眼圈一红,一步跨过去,环住他的脖子便滴答滴答地掉起了泪。
“怎么了?”
好一会儿,他等她平静一些了,才姿势不换地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不知怎么了,忽然觉得很伤感,也就和爸呆了这几天,这才要分开两天,心里就觉着难受。怎么会这样呢?”
她伏在他的肩上说完,才抬起头望着他,等着他来帮她解惑。
“没事,就是这几天你对爸都用心得很,自然就这样感觉了。”
他宽慰她,帮她擦拭了残留在眼角的眼泪。
“那你在家也会这样吗?”
他牵着她的手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她红着眼圈问他道。
“嗯,也会。”
他笑了笑,温声回答。他知道,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估计是人生第一次吧,那也许也总好过从不曾有过吧。
手握着方向盘,望着路的前方,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则愈加情深意重,转头望过去,眼前的她仍在汪着一双泪眼。
“那怎么我从没发现过你像现在的我这样呢?”
她问道。
“嗯,从前在家里上中学时会这样,上大学了,和爸妈一起的时间就少了,这样的感觉也就少了。不过曾经有过,所以就了解了。”
他微微一抿嘴,暗笑了一下道。事实上是,自从他认识她后,和父母的黏糊劲儿就没有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估计是她在他心里占的份量越来越重,加之作为男孩子的他,总觉得父母亲相互间彼此敬爱,那么他该长大后承担自己该有的生活,因此就不再有少年时代对父母的依赖情感了吧。
但是,这种情感的依赖是转移到眼前的她的身上了吧?要不怎么自己对她,总是呆在一起呆不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待到他再转头时,发现她低垂着头随着车子在摇晃,竟然睡着了。他无声地笑了起来。睡觉,始终是她的头等大事。天才都是嗜睡的,这是她对自己爱睡这一行为的诠释。他也认同。不过,他是天才的异类,少睡精神足,这是她对他不好睡的工作狂式的行为的诠释,他也认同。
在去往公司还是回住处的分叉路口,他有些犹豫,是带她回公司过会议呢还是带她回住处先让她睡足了再到公司过会。
“去公司。”
这家伙,虽然嗜睡,却是很有时间感,该不是算着时间一到岔路口就醒了吧。她知道他的心思,当然要道明想法,她此时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头仰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眯了眯眼,露出一条眼缝来。
他一笑,往了公司的方向,说:
“还得一刻钟呢,你还可以再眯一会。”
“醒了。”
她软软地舒展了一下双手手臂,眼睛的眯缝变成了半睁的样子,眼里此前的迷离早就成了清醒得带些凌厉的光,仿佛离公司近了,公司里的磁场氛围便唤醒了她那工作冷静的一面。
“和平阳资本还有那几个公司都谈妥了?”
她脑子里在如同电影播放一样播放着沙南通告诉她的关于谈判的细节和场景。
“嗯。你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他虽然觉得没什么没考虑到的,但仍是希望她再过滤一遍,以防他和李峰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毕竟多一个大脑便多一个保险,尤其多的还是他的云儿的充满智慧的大脑。
“到公司我们再一起好好地过最后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