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邻村,云锋这小姑姑的家和云家村里云锋奶奶的家离得不到三公里,不过是中间隔着一些田土和一条河,那条河,刚好就是云锋小时候在三年级以前上村小天天要走过的河。当初横在河面的小木桥,如今已经是水泥建成的长拱桥了。
云锋和沙南通和着小姑姑、小姑丈一起回了奶奶家吃晚饭。
这是一顿热闹的晚饭,云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再一次重聚在一起。除了云锋小姑姑和小姑丈,同为来送年的云锋大姑姑云玲和大姑丈,再便是云锋的二叔叔二婶婶和三叔三婶和小叔叔,还有云锋三个堂妹一个堂弟,云锋奶奶更是乐呵呵地笑着,尽管在看见大孙女回来时还会唠叨一些平日里自己的儿女媳妇们的不如人意的地方,但老人家在这一团和气中,脸上的笑容如同金秋里绽放在农家院角里金色的波斯菊。
期间,云爸爸开着摩托车带着云妈妈和君生也来了。云锋仿佛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带沙南通回来的时候,也是全家聚一起,只是如今,添了小姑丈,几个堂妹堂弟也长得快要比云锋高出一些了,君生也长得一表人材,准备要高考。
“你们来看看这酒味道如何?”
奶奶从厨房端了刚从锅里温好的一壶酒,笑呵呵地对着这满席间的儿孙们说道。
云爸爸接过母亲手里的酒壶便往每个人面前的玻璃杯里倒酒。
云锋看着父亲和奶奶这一母子间天然的默契动作时,忍不住热泪涌动,她笑着低了头,一滴便刚刚好落进了自己的酒杯里。这么多年,父母亲和奶奶之间的矛盾,是生长在她内心里最深的纠结,如今,虽然父母亲和奶奶虽然仍是话少,来往也少,但起码,这样的氛围中,这样的一个细微的动作,瞬间便让她内心里那关于亲人之间分裂的情感土壤如同吮吸到雨后甘霖,终于愈合成一整片严丝密缝的田野,润泽而肥沃。
也就在这一刹那,云锋深深体会到,自己就是这土壤里生长出来的一棵绿色植物,无论漂泊何处,始终都是扎根在这片土壤中的。
她旁边的沙南通在大家的关照下微微笑着轻尝酒水,而她在他的旁边浅浅地笑。
她想,她和他,也将要结成一片土壤,在她和他的那片土壤里,不仅承载着她和他的人生的延续吧。又是一滴热泪,悄悄地滚落在她端起的酒杯里。
望着这家乡酿出来的比她的清泪还清冽的米酒,她从眼睫毛到整个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如同带着水雾里的田野春情,脉脉深邃而又清澈无边。
沙南通甚至在扭头看她的一刹那都要被她那双蕙质兰心、燕尾剪水的眼睛看呆了。
他不知道她的睫毛根根清新如洗是因为这席间众人腾腾的热气所致还是仅仅是她的心情因为这样的氛围而将深情善感于这美妙的眼眸间。
总之,他是在这一刻,发现她原来真的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但并没有折翼翅,反而是在这情深袅袅的人间盛宴中展翅停留。
原来,他的她,之所以至始至终如同一颗化不去的纯清雨露润泽在他的心间,却并不仅仅是他们一起上大学时在求知殿堂里的相互促进,也不仅仅是她和他在工作、事业上的共同开拓进取,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化身。
她,始终,是以情为至真。
也正如此,让他那略显理性的灵魂能自由而舒适地在她的心灵空间里飞翔或栖息,没有一丝一毫的选择的被迫与勉强。
真情本就是她,她便是情真,如此,她,便是住进了他的心灵里的水墨,浸润着他那颗时刻想要高飞的心不忘初心,不背逆真情。也就知道,自己无论是成功与否,也并不是她所追求的,她要的,不过就是情感上的相容与相生的本真罢了。何其所幸。他心里也无限感激命运,即便在了此刻,因为有她,和她的这些家人酝酿的亲情,他已然可以断定,自己没有枉过此生。
她一眼望了过来,正对上他望向自己的脉脉深情,嘴一弯,眉眼便又似乎要溢出水来,让他迷醉期间,赶紧掉转了头来朝着席间也将成为他的亲人的人们笑。
席间里的她和他的那些长辈们,因为他的再度到来而都满心欢喜,虽然无法细腻地体会到这对年轻的恋人之间的心思意味,但也能从中看出这对璧人的情深一二来,便更是脸上自然地溢出更多的喜悦和舒心。
也许,这一幅图景,散发着氤氲的酒与菜的热气腾腾,连带着席间众人的笑容言语,都将自然地铭刻在她的心间吧。
吃完饭,已是傍晚六七点钟,小姑姑作为席间她的哥嫂们的小妹,说话是最大声的。
“这人天天说干农活苦,我想的是,苦也得先干个两三年,等家里该添置的都添置了,再看看城里什么情况,存点钱,到城里买个房子,做点小生意,这样来钱快。”
“说得也是。你姐夫这两年也开始跑生意,是好些了。起码两个孩子上学的花销用度能跟得上。”
云锋大姑姑云玲同意得很。云锋这大姑姑出嫁时年龄在当时的确已经偏大,这十年下来,因为生活,额头间也生出了横纹,脸也开始转向古铜色,眼窝凹陷。
云锋在一旁听着,她想,小姑姑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见识不同,对生活的要求和期望也不同。可能也是一代人和一代人的区别吧。
她忽然想起李云锋来,前两天李云河就给她电话说让她和沙南通去他家坐坐,沙南通肯定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