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内殿极静,却似一潭碧水一般。洪尚仪卷下纱帘,缓步躬身行至昭惠太后身边,却见昭惠太后闭目安神,只静静道:“乾元宫哪儿,可有什么消息了。”
洪尚仪道:“还没有消息,奴婢已经细细问过了在里头当差的小宫女,她们都说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昭惠太后闻言,倒是轻轻一笑,道:“便是皇帝当真有个什么心思,能让咱们知道?哀家只怕是皇帝的心思不在宜贵妃与惠贵妃的身上,不然不论立谁为后,怎的皇帝到如今都没有言语。”
洪尚仪惊道:“若是论起资历,宜贵妃与惠贵妃都是最为合宜继位中宫的,闵昭仪虽说有孕,但她入宫时日尚浅,而洪昭仪资历不及两位贵妃,奴婢着实不知后宫里还有旁的合适的人。”
昭惠太后冷冷笑道:“咱们这些个外人看起来选谁做皇后是瞧着资历与家世,而皇帝选皇后却是瞧着哪位嫔妃最得他的欢心。如此一来,宜贵妃与惠贵妃便都不是皇帝中意之人了。”
洪尚仪叹道:“如今皇后被废,太后昔年的心血悉数付之东流。”
昭惠太后默默片刻,冷冷道:“有什么可惜的?皇后不得皇上之意已久,且惠贵妃与张昭仪又联手算计,她这后位能不被夺去么?眼下万幸乃是太子之位已定,且太子妃又是咱们这边的人,即便宜贵妃没能当上皇后,日后太子登基,哀家便是太皇太后,后宫依旧在哀家的掌握之中。”
洪尚仪含笑道:“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若是成了太皇太后这后宫便是真真已您为尊了。”
昭惠太后缓缓叹道:“如今寿康宫哪位,哀家瞧着也是没有几日了,若是待得哪位殁了,这后宫便只有哀家这独一无二的皇太后了。”
洪尚仪笑道:“便是仁惠太后还活着,也只不过是圣母皇太后,太后娘娘乃是母后皇太后不论如何,身份都是要比仁惠太后尊贵的。”
昭惠太后冷冷道:“话虽如此,但仁惠太后不过是个普通官吏的女儿,昔年德宗皇帝做太子的时候还曾是端敬皇后的校书女史。到底是她有福气,不但后来成了太子身边的淑仪,还一举得男,而先帝又偏偏选他做了嗣子,白白将江山社稷交到他手上,她也母凭子贵成了太后。哪里似的哀家,在皇后的位子一日日煎熬才有了今日。”
因着入了秋,上林苑的落叶纷纷之景极是有趣,因而宫中嫔妃大多到底观景怡情,茯若到了上林苑,却见太子妃也在此处,而不远处还有宜贵妃,闵昭仪,洪昭仪,敏贵嫔等人,众嫔妃因着昭惠太后数次向询提点由宜贵妃继位中宫,因而对宜贵妃苏氏倒是多了几分巴结,只是口里不住的奉承她与太子妃。却见丽贵嫔对宜贵妃笑道:“嫔妾前日去延禧宫里头做客,却瞧着惠顺帝姬如今倒是省的越发的秀气了。若是来日皇上给她指婚,必定能选一位好夫婿。”
宜贵妃只是笑道:“丽贵嫔又来和本宫说笑了,便是皇上当真想着给惠顺帝姬指婚,本宫也还想着多留她几年呢?”
而一旁的沈婕妤笑道:“宜贵妃到底是慈母心切,不舍得帝姬下嫁。”
茯若与秀儿听着她们嘤嘤呖呖地说话,不过冷冷相待,这时宜贵妃道:“本宫久不见惠贵妃了,原本想着来永和宫找惠贵妃说说话的,又怕惠贵妃事忙,一时间打搅了贵妃,因此便一直未曾来。”
茯若浅笑道:“宜贵妃这话言重了,眼下有太子妃打理六宫,本宫可是乐得清闲。若是宜贵妃想着来永和宫和本宫说话,只管前来便是。便是本宫当真在理事,也不在意耽搁那一刻。”
太子妃似笑非笑,道:“惠贵妃如今乐得清闲也是好事,只怕往后更是清闲无事。若是宜贵妃做了皇后,那么惠贵妃也能向皇上陈情,让皇上收回惠贵妃协理六宫之权了,也好让惠贵妃安心抚育仁元帝姬。”
茯若的语气极是温婉,含了几分谦虚,道:“太子妃说的在理,若是册立新后,本宫自当交出协理六宫之权,且不说太子妃入宫已有些时日,便是照着宫里的规矩,也是该由着皇后来统摄六宫。”
宜贵妃一袭浅绿色夹梅花银线云锦宫装,裙摆之上更有金银双线所绣制的团寿纹样,一头珠翠烨烨生辉。显得华贵又略带了一两分清简,却见她缓缓道:“自然是如此,眼下皇后遭废,六宫无主,暂有惠贵妃摄六宫事也是极好的。”
茯若静静浅笑,道:“皇上原先不过想着本宫帮着皇后分担一二罢了,如今没曾想却成了这般。”
太子妃冷冷笑道:“皇后遭废,惠贵妃便可一人独霸六宫了,既是如此,又何必出此感伤之语?莫不是想着皇后之位要另属她人,心中不舍协理六宫之权柄。”
这一番话说的极是辛辣,茯若闻了,心下大怒,但面上却不发作,只是和缓笑道:“太子妃言重了,中宫易主,于国祚不祥,本宫不过感念于此罢了。至于旁的,本宫亦不敢多想,后位非比寻常,本宫若是没福气,也是断断不敢奢望的。”
敏贵嫔站在茯若身后,笑得轻巧和婉:“惠贵妃协理六宫多年,且又是仁惠太后的侄女,与皇上更是姑表兄妹,若是惠贵妃成了皇后,倒也是一桩美事了。”
此话敏贵嫔说的细言细语,却又是入情入理,太子妃虽说不悦,却也不好反驳,毕竟询也未在后宫明示到底由谁入主凤仪宫。
周昭媛在一旁又接了一句:“嫔妾记得惠贵妃初入宫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