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前也做过这样处理现场的事，自然有章有矩。在小梨沐浴过后出来之时，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干净而整齐，不见半点血色。
火炉也同样点好，屋子里又恢复了暖意。甚至还燃了熏香，逐渐遮盖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这是老奴刚才打扫之时在床下寻到的物件。”
仆妇领头递上了一方锦帕，里面包着一方碎瓷片。这瓷片可不是这房中之物，想来当是小梨所属，遂其也不敢擅作主张。
尤其是这瓷片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饶是她作为清荷院掌事多年见过不少香薰，也没有闻过这等上乘的之气，好似嗅一口便能将体内沉积多年的浊气通通排出，想必此物十分珍贵。
小梨垂眸看了眼碎片，昨夜床下那一幕恍然又浮现在眼前。
王三拐进来之时，她因为受惊翻身到了床下，却因其用力过猛，只听见一声脆响自其钱袋中传出，随之便是百花香气四散，竟是渐渐驱散了她体内的燥热，脑袋也顷刻间清明。
忽而，上华夙当初给她药瓶的时候，那句“提神也是好的”之话出现在了脑海，想不到他所谓的“提神”竟有这么多功效，而且还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的命。
只不过即便媚药的毒性解了，可她的身体力气却也被耗费了不少，纵使勉强拿出了贴身的匕首，可握着匕首的手也颤抖不已，哪怕两只手同时用力，仍旧力度甚微。
若不然也不至于仅仅伤了王三拐的手背，她当时是真的想一下切断他的手臂，甚至是割下他的脑袋。
那种人真的是死不足惜，而她故意说给林管家的“厚葬”，便是要让这件事闹大，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这样才有杀鸡儆猴的效果，就如同今天仆妇们的殷勤。
小梨睨视眼前毕恭毕敬站着的仆妇，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怯意，而这份“怯”正是她想要的。她暗暗磨牙，这一切只是开始，迟早有一天，她会让安霖昊怯，让他悔，让他恨。
曾经的她，对安家有多惦念，如今的她，便有多厌恶。昨夜的那一刻，她再也不是“安半解”，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安家二小姐，她是小梨，是山女，是与安家毫无瓜葛的人。
不......她是安家的仇人，她是与上华夙一样，是想要颠覆安家的宿敌！
一名婢女叩门，送来了一杯茶与一盘茶点。如同往日一样的东西，却又不一样的味道。茶香四溢，只一嗅便知是上品。而点心亦是精心烹调，味道是她所陌生的。
小梨轻啜了一口茶水，又捻了块茶点，品过之后对婢女赞叹的点点头，“不错，今日做得格外用心。”
婢女恭敬施礼，卑声道：“大小姐喜欢就好。”
小梨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名十四、五岁的丫鬟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兰岚。”兰岚紧张的回答道。
“新来的？”小梨又问道。
兰岚紧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今早刚被调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大小姐宽恕。”兰岚说完话，旋即便给小梨磕头求饶，似乎是怕小梨看其不顺眼将她给杀了。
“起来吧，我只会惩治那些对我图谋不轨的人。”小梨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眸微挑，似是有意无意的扫了仆妇领头一眼，“提醒”之意不言而喻。
仆妇领头在安家混了几十年，早已是人精，一听这话，当即跪下表忠心，道：“老奴裘氏，誓死效忠大小姐。”
“奴婢也是。”兰岚也紧忙接话，与裘氏一同叩首在地。
“效忠便不必了，我这个人自来不喜欢强求别人。”小梨嘴角弯弯，毫不客气的直言。
凭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孤女，又岂能因为杀了个人便站稳脚跟，不过是大家一时对其有惧意而已。何况她们这些家仆，在安家都是盘根错节的存在，哪个也不敢轻易背叛主子，生怕连累了一家人。
裘氏略惊，若是换做内宅任何一位主子，此时都该表达些欣喜之情，再许诺些好处。可眼前这个人的反应，诚然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小梨直白的回答，也暴露了她不懂得为人处事之道。
而裘氏也知其仍有话说便没有接话，更是不曾抬头，只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纵然如此，她却也收起了方才那一幅讨好神色，显而易见，眼前人不需要。
裘氏不言，兰岚自然也不敢语，也学其垂首以待。
小梨伸手掐灭了熏香，她实在不喜欢这样浓烈的味道。旋即她又细细的品茶，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直至一杯茶见了底，眼前两个人跪得已经腿抖了，她才放下茶盏幽幽开了口。
“飘絮在哪里？”小梨话锋一转，突然的询问让两个人同时怔愣，反应了一瞬裘氏也恍然大悟的道：“自尽了。”
回答完后的裘氏却更为震惊，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诧。飘絮在安家是鲜少有人知晓的存在，且其死讯更是不为人知，可眼前人竟然不但清楚，在听见其死讯时，神情也丝毫未变，莫不是她早就清楚？！
“不知安家除却王氏现有几房姨娘？”小梨恍若不知裘氏所想继续开口询问。
“余下两房。”裘氏垂首的神色中更为晦暗，回答也很斟酌谨慎。在后宅尔虞我诈了这么多年，她自然懂得多说多错的道理。当然不回答也不可能，遂小梨不问她不答，答也要避重就轻。
小梨也不傻，纵使没经历过内宅争斗，但也知晓裘氏在周旋，她左右也没期待从眼前两人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