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忽然想了起来,她医匣里的药还落在了内室之中。
贞娘本是欲唤了丫鬟帮她拿来,慕染却摇头,“就不麻烦了,慕染自己去即可。”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竟然会看见这般鬼鬼祟祟的林瑞。
林瑞的手是猛地一颤,手足无措的惊慌之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一抖,那些白色的粉末悉数撒了出去,落在了棕色的桌案上,也落在了楚慕染的眼里,她的脸色遂阴沉沉暗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瑞。
林瑞是想要拦着楚慕染的视线的,这个时候,如何叫她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里陡然一惊,却束手无策地看着慕染只是款款走近了自己,一时语塞。
谁知慕染却越过了林瑞,尔后,就连林瑞也惊异的是,她竟然径直地站在桌案前,面色自若,而令林瑞不可置信的是,一只手拂过,另一只手已然掀开了杯盖,那些粉末被风拂起,落在了杯子里,转眼便化了开来。
林瑞瞬间石化,她这般,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知轻纱拂面的慕染嘴角是浅浅的笑容,无色无味,融在水中,将茶杯递到了林瑞的手里,他的指尖忽的触碰到了慕染冰冷的手,又是猛地一颤,却在对上她清澈的眸子的那一刻,听见了慕染清清凉凉的声音,“可不能同嫣然说这件事情。”
尔后,她便抽开了自己的手,莲步轻移,离开了内室。
只剩下林瑞一人,呆呆地站立着,慕染地点了点脑袋。
楚慕染会了正厅,只是神色如常地坐了下来,并未多说些什么,林瑞也很快出了来,眼里依旧是掩饰不去的一丝惊惶,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恭恭敬敬地在李仁川面前跪了下来,奉茶。
李仁川笑着,“好啊!好啊!”
他抬起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仁川将茶水饮了下去,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退回去的时候,林瑞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扫了慕染一眼,却只见她依旧神色自若,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幻觉,林瑞不禁有些疑惑。
很快便到了晚间,贞娘与林瑞是要回去了的。而慕染早已先行离开。
马车早已准备好,林瑞有些局促地站在马前,望着不远处皆是泪眼婆娑的父女二人。
“爹。”只言片语,尽是不舍。
李仁川摸了摸贞娘的脑袋,有些动容,却还是忍住了眼角的泪光,说道,“好孩子,如今既是嫁了人,就不能再这般缠着爹爹了!等再过了三日,爹爹就去看你!”
“嗯。”贞娘的眼眸之间已然红肿,却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李国公府。
到了晚间,没想到慕染回到如玉医坊的时候,却又见到了阿洛,而此时,正坐在一旁看书,慕彤煎药,小小的屋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却不是刺鼻的味道。
她只是睨了阿洛一眼,却径直在苏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低头凝视着几案杯盏上的一丝裂痕,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不能轻易发现,她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阿洛见慕染这般模样,脸上却是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许久,他只是嘟着嘴巴说道,“慕染,你怎么都不看看我!”
苏钰终于抬起了眼来,只是望着阿洛的眼睛却是冰冷异常。
这个家伙……
“你不在李国公府这些时日,李大人和你娘就不担心你么?”慕染端起了茶杯,纤纤手指缓缓划过那一道硌手的裂缝,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李国公府的少爷!”
阿洛听着慕染这般说话,只咧着嘴吧,笑得愈发开心了。
慕染不懂他嘴角的别有深意,只是苏钰却在这时轻轻地握住了慕染的手,“慕染,你太累了。”他皱着眉头,眉眼之间全然是担忧的神色。
她是知道的,这屋子里的人,全都是知道什么事情的,独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究竟是什么事情!究竟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又不能知道的!
阿洛眼里的清澈就像是一道道锋利的冰棱,深深扎进了慕染的胸口,她霍然起身,逼视着阿洛,“你究竟……你究竟是什么……”
怪物……
阿洛是笑得愈发开心了,一时之间,二人便是这样对峙着,小小的屋室里,把药香与寂静压了下去的,是腾腾的杀气。
慕彤手一抖,汤药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滚烫之间,是触目惊心的通红。她忍住了嘴里的惊呼,只是颤抖着手,默不作声地将它倒进了碗里。
又过了三日,这一日,是李国公府来人的日子,贞娘起了个大早,对镜贴花黄,高高挽起的垂云髻,是少妇温婉贤淑的模样,这样爹爹看见也会欣慰的吧。
贞娘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林家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除了林瑞的面上,心神不宁。
然而,到了夕阳西下,却也未见到李仁川的身影,李国公府家的,没有音信,林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是看不起她们林家么?
而贞娘心中,忽的有些焦虑,且不说这是回门的习俗,她的爹爹,分明答应过的……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胸口沉闷的难受。
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黑夜一寸寸漫上帷幕,林老太太冷着脸,吩咐小厮丫鬟们门口廊间看着碍眼的红,拄着拐杖走进了黑夜的身处,贞娘守在门口,却还是焦急地朝着门外张望着。
李国公,她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