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屋外风急云涌;而在屋内,小蚊子睡的正香。
她右手握着毛笔,脸上沾着墨团,正脑袋歪在一沓纸上安眠。纸上有许多字,虽说字写的十分难看,但相较于之前,略有起色。
这几天她累的够呛,不仅要读书识字,还要抄书练笔背诵全文。背诵全文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直到现在,她也只能勉强记住《文心雕龙》开头的两句话而已。
小蚊子“呼呼哈哈”毫无知觉的睡觉,坐在床沿上的梅先生正冷冷的感知四周,屋外的动静一丝不落的全部进入他的耳朵里,他甚至能透过浓浓霉气看得见现场的状况,只要他愿意,现场的一切尽收眼底。
梅先生知道这场巨变正处于关键时期,他不能有一丝懈怠,他要解决这场灾祸,就必须狠的下心。
屋外情形不容乐观,林与木一推之下把他爹推死了,他娘正抱着他爹的尸身哭。
梁升、钟光、陈度三人面面相觑,林与木的手在风中剧烈抖动,他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像想起什么一样,又退后两步。
林老太声嘶力竭的哭着,狂风逐渐静止,只是天上浓厚的黑云怎么也化不开。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你爹死了!你爹被你杀了!你们这些苍蝇,死的怎么不是你们呐!…”
林老太的哭诉声在一遍一遍提醒林与木犯了罪的事实,他把他爹杀了,即使是无心之过,也是要下牢子的!
陈度拉了拉钟光袖子,问道:“这棵树还砍不砍了?还有五十两银子的债呢,这怎么办?”
在场的几人都被这句话拉回了神智,梁升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来是为了求财的,至于林老汉的死,跟他们无关,那是林与木做的。
“老太太,人是林与木杀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把这棵树锯了就行,你有什么账别找我们,找你家儿子!”
梁升把求财和人命分的很开,免得这种杀人越货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
谁知这句话把林老太仅存的那点理智烧的荡然无存。他的丈夫被自己儿子打死了,他们辛辛苦苦守护的榆树还要被几个小混混给砍走,这笔账,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告你们!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告你们合谋杀了我老伴,告你们偷我林家的树,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林老太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她步履蹒跚的往前走,往高坡上去,她要去花集镇上击鼓鸣冤,她要报官!
梁升一听老太太要报官,即刻急了,他一把拉住行走的林老太,急急说道:“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树是你儿子要放的,人是你儿子要杀的,你凭什么把我们三个算上!”
林老太满脸泪痕,她仰着脸望着梁升,咬牙切齿说道:“你们这群狗杂种,图谋我家的树,竟联合起来害我们!你以为你们身上干净吗?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逮到你们,叫你们下十八层地狱!”
林老太的手紧紧抓着梁升的胳膊,吐沫星子四处飞溅,她的指甲又黑又黄,死死的掐在梁升的肉里。
这句话成功的点醒了梁升,他们四个今晚来砍树,哪怕他们没杀人,这个杀人的罪名恐怕也洗脱不干净。就算杀人的罪名能洗干净,可偷树罪呢?那棵树一百两银子,这属于特大财产,他们至少要蹲十几年几十年的牢底!
既然罪名洗脱不干净,那不妨做的彻底点,把这个老太太弄死了,再一把火把这个屋子烧了,也就没人知道今晚发生什么了!
“林与木,我们要把你娘杀了,你没意见吧!”梁升一只胳膊抓住林老太的手,另一只胳膊已掐住了林老太的脖子,“你要是没意见,我就动手了!”
这一句话叫林与木把丢了的魂找回来了,他望着梁升的手,又望了望自己脸色发白、张着大嘴、吐着舌头、翻着眼白、正拼命挣扎的母亲,他没有拒绝的勇气,更没有同意的勇气!
他如果拒绝梁升,那他就是杀人犯,死路一条;如果他同意梁升,那他除了弑父之外,又多添了弑母一罪。
可人都死了,有谁证明他有罪呢?
林与木脑海徘徊不断,他不要被砍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干嘛要死!
况且他爹娘对他又不好,打了那么多遍,骂了那么多遍,什么都跟木头沾边,最后还被赶出家门!
这么混账的爹娘,就算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收拾,也会有被人来收拾他们!
对!他们早晚都要死,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分别!那就让他们死吧,他们死了,谁也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林与木似乎找到了什么力量,晦暗的眼眸顿时亮闪起来,他望着梁升,两眼似有狂热,更带有解脱,他朝梁升裂开嘴巴一笑,顿时露出森森白牙。
“杀了吧!今晚的事咱们就都不能说了!”
梁升轻蔑一笑,转眼望向手里的林老太,他手臂微微一扭,手掌五指迅速并拢,他的大拇指与食指钳住脖颈内脆弱的骨头,最后使出全身力气用力一勒。
只听“咯吱”一声轻响,林老太的头便似掉落一般朝身后仰去,她挣扎的手停了下来,两只脚没了力道支撑,整个身体瘫软成泥。
梁升知道林老太已经毙命了,他把林老太尸体往地上一扔,随后拍拍手掌,开始把钟光、陈度、林与木找过来开会。
“今儿晚上的事,谁都逃不掉,谁泄露,谁没命!你们懂我的意思,别太让哥们难做!”梁升在发号施令,他是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