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姬正在侍弄一盆花,神情闲适,看不出她哪里不适合见客。听见章姚的脚步声,她回过头,面上一惊,随即喜道:“你来了!”

“来看看你。”章姚点点头,道。

就在这时,莫言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面色苍白,衣衫染着尘土,模样十分狼狈。他走到章姬身前,倔强中带着三分委屈,道:“师……叔祖她硬要进来,弟子阻拦不得,扰了师父清净。师父恕罪。”

“有什么好‘恕罪’的……”章姬轻轻摇头,道,“你清平师伯不是外人,你不该拦着她的。”

莫言猛地抬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这话是章姬说出来的。下一刻,他垂下头,委屈的说:“是。”他又转向章姚,隐忍的说:“弟子无状,请师叔祖恕罪。”“师叔祖”三个字咬得狠狠的,想不注意到都难。

果然,章姬注意到了莫言的称谓。她一愣,随即皱起眉头,不悦道:“师叔祖?你让他这么叫的?言儿是我的弟子,他唤你师叔祖,我该唤你什么?师叔吗?”

“他是你的弟子?这我可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是你的男人呢。”章姚状似十分惊讶地说。

章姬闻言立时变了脸色。她愤怒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宗门内早有传言。我本是不信的。如今,我却是不得不信。”章姚说,“除了父兄、师长,一个男人能替一个女人做主,还能是什么呢?修真界可没有‘夫死从子’的说法。”

章姬惊讶地看向莫言。后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章姬不悦地说:“哪个胡言乱语!我只是不耐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言儿替我打发了罢了。我与言儿清清白白,没有什么的。姐姐,我知你素来不喜欢言儿。你被偏见蒙蔽了双眼了啊。”

“你喜欢他,所以看他哪里都好。”章姚道,“我们两个,究竟是谁被偏见蒙蔽了双眼?我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小乞丐为何得了你的青睐。如今我看见的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便是当年有什么令人称道的,也看不见了。”

章姬皱着眉头,担忧地看了莫言一眼。后者依旧低着头,放在身侧的双手握得紧紧的。章姬说:“言儿不是那样的人。姐姐快别胡说!言儿是极好的,姐姐你误会他了。”

“罢了,你的弟子,你喜欢就好。”章姚轻轻一笑,道,“我不会再做说三道四的长舌妇了。”

章姬的神色柔和的许多。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还是不喜欢他。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章姚嘲讽地勾起唇角。莫言似乎想说点儿场面上的话。他抬头瞄了章姚一眼,又垂下头,乖乖的装哑巴了。

“啊,对了。姐姐,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章姬说。

“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章姚说罢,转身离去。

章姬见状叹了口气,安抚地看向目露担忧之色的莫言,道:“姐姐的脾气向来如此,你别放在心上。”

“是弟子无能,惹师……伯生气了。我这就去向师伯道歉。只要让师伯消气,怎样罚我都好。”莫言低声说。

“她不会罚你的。若是不喜欢,她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章姬摇摇头,道,“姐姐向来固执,我也劝说不得。好在,只要不惹到她,她也懒得特意针对谁。”

“可是……”

“放心,她总会瞧见你的好的。”章姬安抚道。

莫言依旧是满面担忧。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章姬的说法。

莫言自然是担忧的。他怎么能不担忧呢?

章姬的世界从来是光明的。她此生遭遇最大的恶意不过是景云真人要纳她为侍妾,以及那个“剧透”梦。她是元婴真人的弟子。师父虽然不看重她,却也没将她厌弃。她还有一个前程远大的姐姐。哪怕只是看清平真人的面子,太和宗也没人能轻贱了她。

莫言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不干净的。他本是修真世家的小少爷。修真者本都是凡人。他们觉得自己超脱了,其实很多时候,远远比不上普通人。普通人的道德廉耻没学多少,勾心斗角却学了个十成十。世家的后宅怎么会是干净的呢?很小的时候,莫言别的没学会,只知道一样:要时刻警惕身边的人,因为他们中的很多都是怀着恶意的。同时,世家公子的生活是奢华的,骄纵的,物质上的要求,大都得到了满足。然后,他的家族灭亡了。他独自一个,流落街头,沦为乞丐。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能懂什么呢?他只知道,好日子没了。他怀念那样的日子。如果他真的在贫苦的环境中成长,他大概是能悟到什么吧。可惜,在那之前,他遇上了章姬。章姬将他带回了太和宗,给了他太多。此时的莫言,已经不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了。他知道富贵的生活不是一定属于他,却不懂得“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更没来得及学会感激。他只知道,要过好日子,就要好好把握带他来到这里的那个女人。

如果莫言的“贵人”不是章姬就好了。哪怕对他依旧宠溺,哪怕依旧不教导他做人的道理。章姬的性子太绵软。即使一时受激,有了崛起的心思,也难以长久。她的一步步退让,令莫言有了更进一步的心思。

与不问世事,或者说,从来不多想的章姬不同,莫言为章姬打理俗事,太和宗的是是非非,他看了许多,也悟了许多。他知道,他的师父算不得什么人物。她的师父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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