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娘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场的人即便没有不认得廖明廊的,也不由得纷纷倒吸一口气。
那是惊艳的,赞叹的,羡慕的,一时之间,在那样容光照人的夺目中,竟似没有嫉妒或者怨恨等负面情绪。
虽是匆忙准备,但廖明廊还是穿上了大红嫁衣,水红色长纱曳地,足有二尺之远,轻纱中掺杂着金银丝线,走过来的时候,于晨光里滟潋生彩。
她头上戴着花冠,垂下各色珠络于眼睛上方,这令她偶然扫视一眼,眸色光耀闪烁,捉摸不定。
为那绝世容颜增色的是她的气度,她的步态,一路行来的从容和优雅,仿佛她不是再嫁的新娘,却是天宫中冉冉降落的仙子。
三十岁的女子,并不算年轻了,然而那般风华,是可以令人忽视她的年龄,既不会感到她过于青涩,也不会有成熟之嫌。
总之,她是自然,是随遇而安的一种适合。
适合的风姿,无与伦比的美。
雪汀还不情不愿地被锢在廖冽膝头,此情此景,她也轻轻吸了口气。
还是那样的感觉啊,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多月了,可每一次见她美人娘,都有不同的特殊的感觉——完全新鲜的惊艳感。
怎么瞧都瞧不够,怎么瞧都有新的美丽被发现的美人娘。
廖明廊的目光,微微一顿,几乎是在霎那间,她便见着了自己的女儿。
失踪三天,想得她肝肠寸断的女儿,如今正坐在大兄膝头。
金锦衣,霞衫裙,满身的堆金砌玉、珠光宝气,然而越发衬托出女儿的玉雪可爱,玲珑气质。
只不过,太弱小,太柔软,就象是白雪砌成的一团,仿佛呵一口气就会融化似的。
这样一个可爱而柔弱的孩子,她不曾照料好,让她堕入危险之中。
廖明廊心头如绞,由不得微微用力,握紧了手心里的那枚戒指。
施家人来了,尚不知是哪一个,然而……不管是谁,在相救女儿大计面前,都不重要。
请快些来吧,来搭救自己的女儿。
尚有十几步,廖冽以眼神示意其妹止步。
他微笑抚着雪汀发顶,说道:“三妹,你的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了。你瞧雪汀很好,回头,我会让空蝉照顾她的,如此你可放心了罢?”
廖明廊暂未开口,目光第一次离开小女儿,看见空蝉,她距离雪汀并不远,然而也不近,立于人群中,眼泪像是断线珠子般落下,可是,似乎是受到什么辖制,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廖明廊再次看向女儿,见她端坐在大兄膝头,没有一般孩儿几日不见母亲以后的惊喜,也没有什么害怕或者悲伤的神情。
小女儿自从溺水苏醒,就一直有些异于常人,廖明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小女儿的聪明亦异于常人。
只要看着女儿的眼睛,至少可以知晓她未在精神方面受到损伤。
廖明廊默然一会,才开口轻问:“我是远嫁,怎知女儿安好?”
廖冽答道:“这容易,每隔三个月,我派你从前的侍仆送信,附上雪汀近况和她的学业,教你放心。两地相隔不过几百里,你若得到夫君许可,也可来探望女儿。”
廖明廊眉微挑,这是暗含威胁。她在夫家行规蹈矩,得了再嫁夫君的欢心,才有望见着女儿。
如她有异志,女儿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这是一个长期威胁,因此,不用妄想他们目前能够放手女儿。
廖明廊连最后一点期待也消失,这三天来她把所有的得失都仔仔细细想过了,这会儿只是确认而已,倒没有涌起新的巨大的失落。
雪汀的内心,却没有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安静。
如果可以,她必须是想把脑海里幻化的那根中指,竖到现实中来。
女孩儿微微皱起了小眉头,然而却是无计可施。
正当的五岁小孩应该做什么,哭?闹?不理解?要妈妈抱?
雪汀相信不会有任何作用,搞不好这个味道极其难闻的大舅舅还会“不小心”在她身上碰几把什么的,怎么样吃亏的都是自己。
为了不吃眼前亏,她还是老老实实算了。
颓然低头,却无意间扫到母亲珠络下关爱的眼神。
——那是,疼惜,安慰,还有,期待和鼓励?
雪汀眼睛一亮,盯着娘亲看,但没得到更多的暗示。
雪汀心头一乐,她的美人娘,不曾放弃努力。
她相信自己的美人娘,绝不会坐视此种情形发生,绝不会让女儿受到如此委屈的!
美人娘在等待,也许有什么机会可以帮助她们母女翻盘。
那么,她也等待吧!
这种等待并未太久,很快廖家堡那扇沉重堪比城门的石门缓缓打开。
陆家迎亲的队伍到了。
只不过,却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车马粼粼,仪仗规格虽然不太像是迎亲队伍,却没失了刺史家的庄严。
老夫人坐在四方围栏的奚车内,顾视自若。
奇怪的是紧随其后的一辆车,那也是一辆奚车,却四面张起了青色帷幄。
透过半透明青纱可以瞧见里面坐着人形。
车子一停,帷幄被掀开,走下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衣着没有什么特殊,然而胸前结着个大红花。
气度从容,步态高傲。
这大约就是代兄迎亲的代新郎了,然而奇怪的是,男人头上戴了个斗笠,有墨色幕缡从他脸上垂下,看不见任何面貌。
他一下车,目光烈得似能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