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无形的力量迎面正对上,发出了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爆鸣声。
林翾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头,眉头紧皱,整个人被压迫得抬不起头来,心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来到这个世界半个多月,这是他距离交手中的修者最近的一次。
从前他也一直知道自己实力不济,但对于这个世界的那些修者却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
直至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深刻地认清了自己的弱小无力。
蜷缩着喘息了好半天,他才能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那男人已经后退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衣袖尽然破碎,显得有些狼狈,正惊疑不定地望着重光,周身气势虽然未敛,行动上却显出了一点迟疑与犹豫。
似乎是在这短暂的交手间感受到了什么,男人声音微微颤抖,一手指向重光,好半天也没能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你……你是修魔者?”
尽管说话磕磕绊绊,可他言语间的意思已然十分鲜明——
重光修魔者的身份,已经在这一场交锋之中暴露无遗。
林翾听得眉心一跳,当下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侧头去看重光,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露出了修魔者的破绽。
只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顿时一抽,眉头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应付男人那蓄力一击,对于重光而言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轻松。
与其说不轻松,不如说重光看上去才更像是吃了亏的那一个,不但看上去十分狼狈,唇边甚至都溢出一缕猩红的鲜血。
但他依然坚持着端坐在原地,身体绷得很直,警惕地盯着那被击退了几步远的男人。
空气安静了良久。清晨的集市仿佛一头已经死去的巨兽,沉寂得鸦雀无声。
那男人似乎对重光有所忌惮,始终没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有些不甘心地远远盯着仅剩一口气的白九歌,几次想动手,却又忍了回去,最终冷哼一声,恨恨地离开了。
重光并没有阻拦。任由着对方在自己面前飞速远离,不过数次呼吸的工夫,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危机才算消除。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脸色顿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旋即便呛咳出一大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在了林翾的衣袖上。
交手一次,耗尽了他这一夜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全部玄力,甚至还透支了他的精神与体能。
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若非意志力足够强大,绝对无法支撑他强装镇定,以淡然的姿态将敌人恐吓离开。
他咳过了血,身体便向前栽去,被林翾眼疾手快地搂住,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伏在林翾的怀里,他又狠狠地呕出一口血来,那刺目的红色晃得林翾闭了一下眼睛,心脏处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了一下。
怀中一个,地上一个,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孩子相继沦落到了这个惨状。
尤其是重光。
林翾手指微屈,替怀中的少年轻轻拂了下唇边的血迹,心情仿佛有说不出的复杂,心头酸涩,百味齐齐涌现。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重光断然不会如此,旧伤刚愈,又添新伤。
这个在原书中未来会成为毁天灭地的魔尊的孩子,如今却愿意为了他卖命,拼尽全力抵挡到来的危险。
他自认帮不上其他忙,只能犹豫一下,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想要再破开昨日的伤疤,贡献出一点属于药体血来,帮助这两个孩子快些恢复,然后带着他们尽快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以他们的潜力,只需要躲藏几年,给他们成长起来的时间,便足以令他们独当一面,再不畏惧任何人的追杀迫害。
这样想着,林翾的心思才稍微安宁一些。毕竟有了明确的未来目标,就有了努力方向。
只是他微微一低头,看到却是自己光洁无疤的皮肉,一点受过割伤的痕迹都没有,就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林翾不由得愣住。
正感到万分费解间,他的手腕忽然被重光伸手缓缓捉住,扣在了怀里,引得他自然而然地低头,恰好与重光对上了眼神。
重光脸上神情淡淡,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别扭的关怀。
“你不要再流血了。”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带着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感,语气中似有命令,又似是请求。
身为修魔者一族的少主,他自小便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以至于性情与同龄的孩子没有可比性,思虑更深更周全。
他喜欢受到林翾的保护,可那并不意味着他会贪恋以血和伤痕为代价的温暖。药体的血液珍贵,再生也比常人困难许多,林翾昨日刚刚失了血,今天不宜再做这种牺牲。
林翾与重光对视,看清了对方眼底的郑重与严肃,心头顿时涌现出一种酸胀的情感。
他抿了抿唇,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轻轻抚摸了两下重光冰凉的脸颊。
于心而言,他自然也不愿意违逆这孩子的好意,可是现实令他别无选择。
“……就这一次吧,白九歌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
就只割一个很小的伤口,不需要很多血,只要能暂且吊住白九歌的命,再治好重光的伤,让他们有能力继续赶路就好。
一边说着,林翾一边用匕首的刃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速度快得令重光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在下一秒将它猛然劈手夺下,然后抓起重光的手臂,仔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