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苏姑娘、特别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这样的环境中很好辨认。
李亚东刚从电梯出来,便在廊道一头的一间病房外,注意到她。
在她旁边还站着几位亚裔面孔,应该都是当初一起从北大过来的同学,也有几个外国面孔,想必是郭琦在哈佛的朋友,朵恩也在。
她看到李亚东时,淡笑着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这当然不是她的性格,要换平时,她肯定会上前给李亚东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不定还会趁机揩个油什么的,这样才能满足她的恶趣味。
但此时,显然不合适。
“来的还真快。”有人说道。
苏薇望向李亚东的那一刻,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泪水顿时涌显出来。
此刻才发现,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
“苏姑娘,小琦呢?”
李亚东甚至都没有时间过去安慰一下她,因为郭家两口子,已经六神无主的在找他们的儿子。
“在……病房里。”苏姑娘指了指旁边重症监护室,声如蚊蝇。
郭父下意识地就想去推房门,却被一位国字脸青年阻拦住。
“叔叔,不可。这是无菌病房,您这样进去可不行,否则对郭琦有害无益。而且医生还说暂时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咱们只能隔着玻璃看看。”国字脸说着,指了指墙边。
原来这堵墙另有乾坤,在墙壁中段的位置安装有一块长条形玻璃,人可以在外面对里面进行探视。
虽然迫不及待地想靠近儿子,想触摸他的皮肤,想握住他的手,但一听说会影响儿子的病情,郭家两口子却不敢不听。
跟随国字脸来到墙边,伸长脖子往里面探望。
李亚东和齐龙也走了过来。
当看到郭琦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消瘦的身体上插满大大小小的管子,病床边还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的仪器时,郭母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郭父一把将她搀扶住,两口子皆是泪如雨落,不停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李亚东看了一眼,扭过头来,同样微微红了眼。
仅仅十天之前,那个生龙活虎、会跟他插科打诨的小伙子,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
多么残忍的事实!
“医生怎么说?”李亚东望向苏姑娘问。
“是啊,医生怎么说!”郭家两口子猛地回过神儿来,同样齐刷刷地望向苏姑娘。
李亚东既然直接这样问了,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如今郭琦这副样子,也实在无法隐瞒。
再说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隐瞒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郭琦父母,更有资格知道儿子的具体病况。
苏姑娘看了李亚东一眼,然后又看了郭家两口子一眼,脸上亦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意,艰难地开口道:“医生说……属于重度脑震荡,脑神经有所损伤。已经做了清创手术,接下来的三天非常重要。”
即便再艰难,她终究咬着牙说出口了,因为她的想法跟李亚东如出一辙,面前站着的,是郭琦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对于他们,她没有隐瞒的资格。
她,包括李亚东,与郭琦终究只是朋友和同学的关系,甚至没有血缘联系。
“重度脑震荡!”郭母惊呼一声,整个人都瘫了,若非被丈夫紧紧抱住,肯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至少没有晕厥,因为她迫切地想知道更多。
这时,丈夫颤抖着嘴唇,问出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接下来的三天怎么了?”
苏姑娘下意识地看了李亚东一眼,见他点头后,喊着热泪、捂着嘴巴,泣不成声的说道:“医生说由于小琦脑神经受损,这个问题现在医学还没有办法解决,只能等它自己恢复,如果恢复得好的话,三天之内就能醒过来,如果恢复得不好,那……”
她说到这里时眼睛都闭起来了,但即便这样,最后那一句话,依然无法说出口。
李亚东已经明白。
郭家两口子刨根问底。
“那恢复得不好会怎么样?”
“是啊,苏姑娘,事到如今,你就别瞒着我们了,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们实话实话吧!”
他们其实也不是笨人,或许已经猜到,只是不愿接受。
也情有可原。
没有父母能轻易接受这个惨痛无比的事实。
苏姑娘不敢直视郭家两口子咄咄逼人的目光,埋头痛哭。
这时,一旁的朵恩开了口,“要是恢复得不好,时间就长一些,可能要几个月,也有可能要一两年才能醒过来。”
居然是一口生硬的普通话,但好歹能听懂。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配合,一个除了苏姑娘和李亚东外,任何人说出来都称得上善意的谎言。
“这是医生的原话,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她想了想后,为了将戏演足,又补充了一句。
也清楚他们不可能和医生正常交流。
说实话,郭家两口子原本确实有点不信,但朵恩补充的这句话,却使得他们相信了。
也或许……他们潜意识就想相信,只是需要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罢了。
不信去问医生——这无疑非常具有说服力。
一个机智的丫头。这是李亚东对朵恩进一步评价。也为了她的这个机智,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必须感激,因为她给予了郭家两口子,一个生的希望。
缓缓,总归是好的。否则此刻就知道了最坏的结果,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要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