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医生,这位是?”她黑芒的眼珠子盯着齐珩,经此一道,再愚钝的人也该怀疑起齐珩的身份了。
本是审问别人的向丹阳不料被反杀,摸着脑袋一时不知道是该问还是该答。
齐珩是意料之中的平静,他身后是身长数丈、盘踞而立的黑长蛇,那长蛇偌大的身躯给他形成一重浓重、凶煞的背景。然他红素天生,绝代容华无人能比,是世人用烂了的那句“遗世而独立”。
只听他用那端正又不失清凛的嗓音缓缓说道:“九华冠顶,吾乃山神齐珩。”
此声一落,从他踏足的地底訇然传出一阵嗡嗡的呼啸声,犹如笙歌般的柔和深远,久久不息。那是大地之音,来自地下生灵的遥相叩首。
贾秋菊不再震惊,脸上的的表情一应木然,偏头一问:“那你呢,向医生?”
被突然点名的向丹阳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点出判官笔,也做出一个高傲的姿势,齐珩代他开口:“丹阳乃是九华一方执掌阴灵善恶的活人判官。”
这番介绍虽然不若向丹阳自己想的那般冗长隆重,也没来得及做花哨的动作,他还是很满足—毕竟是山神的亲诉,这种被他正式介绍、被承认的感觉着实不赖。
他吹了声口哨,道:“对,他说的都没错。
“判官,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判官?”大概是想到了自己额上的小天眼,贾秋菊说完就笑了,喃喃低语,“为什么就不能有呢?”
察觉到她的悲伤,小天眼如雨后竹笋般缓缓冒了出来,怯怯地喊了声“姐姐”。
“向医生,山神大人,相比你们都对我身上对出的这双眼睛很好奇。”贾秋菊开始将自己和小天眼的事和盘托出。
“向医生你连我八字都测了,也应该知道我是哪里人吧。吕梁,我的家乡就是吕梁。”
贾秋菊出生在吕梁一个贫瘠的山坳里。
母亲怀着她的时候,连产检是什么都不知道。
与她母亲同期的孕妇被丈夫用羊车拉到乡镇医院里照b超,医生收了两条猪肉给他们说片子照出来是个带把的儿子。那汉子从镇上买了一盘大地红牌100响的鞭炮,炮仗声从村头蹿到了村尾。
贾秋菊的父亲也想拉媳妇到医院看看,可没钱。镇里的b超机子听说是从市里买的,光照相30,出片子5块,要找医生看肚里怀的是男是女还得要带两块猪肉,这几乎能抵上贾家半年的花销。
他父亲简直一筹莫展,后来在贾秋菊母亲怀她6个月大的时候想出办法—卖血。去镇里卖400ml的血营养费给10块,去县里能给15,他们村里一个身体壮的去县里抽了1000ml的血别人给了40。
贾秋菊的父亲喜笑颜开,40块,不仅能给他媳妇儿做检查,还能用剩余的钱给她买两斤枇杷。村里有个女人就是她男人卖血给她买的枇杷,故意当着贾秋菊的母亲一口一个,黄澄澄的果皮子扔了一地。还说她没福分,肚里子怀着崽都吃不到好的。
憋着这口气贾秋菊的父亲去了县里,却再也没有回来。
懂事后的贾秋菊到处听别人说贾秋菊的父亲卖了血,兜里揣着几十块钱,走路回村子途中碰上两个二流杆子。那俩不是人的家伙看到他手里提着枇杷问他身上是不是有钱。钱被抢了,枇杷也被抢了,他父亲从天不亮到回程走了二十几里山路,看到自己用血换来的东西都没了,人奔溃了一头扎进了大堰塘。
可怜贾秋菊的母亲大着肚子还得面对丈夫泡得发胀的尸首。
日子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