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上的玄灵拉着枣树的一枝摇摇晃晃暂缓了身形,硬邦邦的果子给她搅落了一地。她说:“嵇云你住得离镇子好偏远,我若不是跟着大哥派来的人都找不到你。”
嵇云心疼地上的枣从交椅上起来挨个挨个把红枣捡在怀中,嘴上却是不乱分毫地调侃:“依照玄灵姑娘的能力今日找不到也不见得明日找不到,明日找不到也不见得今后找不到。”
玄灵笑吟吟地应:“是了,毕竟这牛至只有你这一个从朝都来的士公子。”
她说话时拨开乱枝,似乎打算一跃而下。察觉到她的意图嵇云连忙阻止:“你要从这儿往下跳?”
玄灵:“怎么,不行?”
嵇云看了眼她站的墙角下的土堆,啧了一声:“这处我刚育了葡萄苗,你别冲着它跳,你另寻一处吧。”
玄灵当真换了个地方,她颤颤巍巍地踩着墙头身上裙装忽然被枣树枝勾住,转身正要取左脚跨着右脚,惊呼一声眼见着就往下扑。风中只闻裙窸轻纱撕裂的脆响,玄灵裙上长长道道的红纱勾在半空中透红莹玉,吴衣当风弗如下坠的九天玄女。
那土墙本虽只有一人多高,依玄灵面朝下的姿势摔下来也能将脸摔成大饼。就在她花容失色的时候嵇云将怀里一兜红枣一抛,拔步过去将她拦腰接应下来,两人齐齐滚在地上,象征早生贵子的红枣细细密密地砸了一地。
玄灵趴在嵇云胸口惊魂未定,她本戴着一串银链编织的眉心坠,上面缀满白色的牛至花绒。花绒跟着银链上的银片一起微微震颤,晃在嵇云眼里像是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他对着玄灵怔住了。
刑三闻声而来,拉开了趴在嵇云身上的玄灵,慌忙地问他:“公子,公子你无碍吧,可是摔着哪了?”
嵇云轻咳两声从地上坐起,半仰着身子:“无妨。”
他瞄眼去看还僵在原地的玄灵,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语气带有一丝责怪:“你怎样都算一个姑娘,下次不要再学人爬墙头了,真要摔着了我可不管。”
玄灵呆愣地点头,默了一会儿用一双清澈无双的眼盯着嵇云。她双手揉搓着破碎的裙摆,似鼓足了勇气梗着脖子问嵇云:“嵇云,你在朝都可有婚配?”
嵇云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玄灵:“你只管作答有或没有。”
“没有。”
听见嵇云这么说了玄灵觉得一身轻松,她难以自制地弯唇甜笑。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急忙背过身,待心头的雀跃藏好了这才重新转身。
比起其它,嵇云对她身上的裙子更为好奇:“看你身上这料子,似乎来自朝都。我若没有记错这料子应该叫红罗纱,此物以两根经线交织,举之若无,裁之为衣真若烟雾。正所谓浅色縠衫轻似雾,纺花纱袴薄于云,用红罗纱作裙美艳不可方物,便是朝都贵女想要以此料做衣物也是一匹难求。”
听他这么说玄灵方知道这料子贵重,她只是想着这裙子好看才穿来见嵇云的,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枣树给勾坏了。
“这料子是大哥差贩商买来的,请了牛至最好的裁缝按照朝都最时兴的样式做的,裙摆之上总共十重纱,做出来人人都说裙上云蒸霞蔚,好看了得。做出来大哥的夫人也喜欢这裙子,大哥却唯独给了我,没想到第一日穿出门就被我弄坏了。”
嵇云摇扇:“那也未必。”
见玄灵疑惑地望着自己,他只是笑。待他从树上取下撕裂的裙纱揉捏在一起,成了一层一层的深红色,令玄灵坐在交椅上自己拿着针线一丝一缕地穿梭在内层纱织。在他一双巧手之下,原本撕裂的纱在内层勾出了一朵精美绝伦的莲瓣兰。勾勒好之后嵇云将撕裂的外层纱织锁边缝成褶皱,如此一来玄灵的下裙随衣色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