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转念一想,如果人,能有一次忘记的机会,也许并不是坏事。这一生,我们固然有幸福、喜悦,但,谁的一生会没有后悔事呢?与其一遍遍的被回忆煎熬,也许,能够忘记,还是上天对我们的馈赠。
铭记、遗忘,也实在是不好抉择的事啊。
凌子来看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便继续他的讲述,“然而,和我的预期并不相同,我并没有回忆起任何一件过去生生世世所经历的事情,只是这些……姑且称之为‘知识’的东西吧,时断时续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他皱眉,“实话讲,我有一些失望,如果不能继续回想起过去几世的事情,那么我怎么才能够找到我宿命的根源呢?就像这把尺子,”他拿起那木尺,把手指放到了中间,“如果,我的记忆,就从这把尺子的中间开始,一直持续不断地可以记忆下去,并不会遗忘,那么这尺子的后半段,我固然可以一览全貌,但,之前的种种,我却永远无法触碰的啊。对我来说,那依然是空白。”
嗯,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哥,这尺子,没错,你是从中间开始往下走的,但是……”我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措辞,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个亮点,但又抓不住,“但是,就像这尺子,它有两面,如果你可以一直走下去,到了尽头,转向另一个侧面,再继续深挖下去,不就……终究能回到那尺子的,原点么?”
凌子来听完,没有说话,他盯着我,目不转睛地。
实话讲,我有点被看得发毛了,汗毛孔都觉得凉了,“哥,干嘛啊?”
“有道理!”他突然说,“你说的……也许是个道理……走到尽头,就能翻转到背面!背面……背面……”他看着我,“谢谢,你的这些话,我从来没有想过……”
他没说完,我打断了他,“是么?如果真能行的话,”我有点兴奋地说,“哥,我一定帮着你,走到背面去,走到原点去,让你知道一切的真相。”
他又把脸转向了窗外,悠悠地说,“……谢谢。”声音好像有些发颤,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我挺高兴,“哥,接着讲,我觉得你讲的挺有意思,跟科幻片似的。”
他干笑了两声,“好,接着讲。讲到哪里了?刚才你说的‘背面理论’,让我都忘记说到哪里了。好吧,我继续……嗯,后来,我的脑子里,有了这些东西以后,我也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当时曾想,是不是我修行不够,心中有了邪魔外道。不过后来……后来,有一天,一个事件,改变了我的这种想法。”
“什么事?”我迫不及待地问。
“那是一个夜晚,我独自行走在山路上,”他说,“突然间,我觉得,觉得有些发冷。心想不对啊,那时正值盛夏,虽然身在山中,但因为地处南方,也是很热的。且我……非人非鬼,其实,于冷热无什么所谓,但,那发冷的感觉,竟越来越强烈。而后……我感觉到,脖子后面,有一股凉风……回头一看,一张脸……那张脸……舌头伸在外面,耷拉了有一尺多长……脸色苍白的像白纸一样,它,正对着我吹起……我吓了一跳……然后突然间意识到,那阵凉,正是阴气的感觉……”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你遇到的鬼。”我问,很好奇接下来的事。
“……后来,那鬼被我吓跑了!”他说。
我哈哈大笑,“你又逗我,那岂不是个胆小鬼?”我开了个玩笑,心想,如果他不愿说,也许是有什么隐情、或是苦衷吧。
“那之后……我开始相信,我知道的那些知识,也许,并不是心生的种种恶念,也许,它会是真的,真实存在的,也不一定。而后,我每日里依旧是继续修行,终了了那一生。”他说,“那次生命的结束,与之前的,并无大不同,在我又坠入那欣喜的感觉之后,我,又重生了。”
我真的觉得这种经历,很有意思。
“待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连哭,都没有哭。”他凝神道,“那一次,我是在,一个颠簸的马车上醒来的。我还记得,那满天飞舞的大雪,雪片真的像鹅毛那么大。雪片飘落在脸上,觉得冰爽爽的,我知道,我又迎来了一次新生。马车上,有一个中年女子,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叽里呱啦的,我知道,那不是北方的汉族方言……”
“那就是游牧民族吧?”我抢言。
“嗯,那时我想,会不会是北方的瓦剌或者鞑靼人,那女子看到我醒来后,看说话的神情,很是惶恐、害怕,”凌子来继续道,“不过,这样的反应我也已然习惯了。我也不哭、也不闹,就是那么盯着她……”
我心想,哥啊,你不盯着她倒还好……
“后来,她可能是因为害怕,就把我扔到了一边,马车又走了很久,才停了下来。”他说,“那个女人,把我从车上抱了下来,交给了另外一个消瘦的、目光很凶的女人。那个女人……后来我才知道,是当地部族的萨满。她看到我后,叽里呱啦地也说了一些话,然后就……把我……放到了一个木头笼子里……在那里,我一直长到了……十岁……”
“啊?哥,那她……”我有点急。
“后来,我每天听他们说话,也渐渐地懂得了一些她们的方言,知道,那个萨满认为我是魔鬼的孩子,所以,就把我圈养起来……”他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