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是可想而知的热闹场面。
老师来了,在大门口时看到了王培的脸,差点吓晕过去。
然后我不小心,让她看到了我后背的伤口,老师几乎要崩溃了。
所幸,门口其他人,倒没伤了。她的心情才稍微平复。
但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燕指香,小脸煞白,起不来床了,老师大人终于还是没有抗住,晕倒在地。
幸亏老张那时也来了,连忙帮着掐人中,这才把老师救醒。
其他同学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我的头都大了。
不管他们问什么,我们的回答,都是凌子来说的那一套。
老师打电话叫来了急救车,我、王培上了车,燕指香被担架抬上了车,这我才从鸡猫子喊叫的氛围中脱身,老师则抹着眼泪带着我们去医院,这一路上都像个怨妇一样在唠叨,“你们几个可是老师最信任的人”“没想到、没想到”“这是老师职业生涯最大的失败”“你们让老师怎么向你们的家长、怎么向学校交代”“老师干脆辞职算了”……等等。
言语中,她流露出对凌子来的极度不满,而我们几个都知道真相,都知道,如果没有他,恐怕燕指香已然魂归那世了。所以,我们都没有搭理她。
王培和我的伤口,处理起来并不麻烦,无非就是清洗、缝针,打打破伤风。不过,王培的伤毕竟在脸上,后续如何避免留下伤疤是个问题。我的在后背,倒是不在乎。
让医生头疼的是燕指香,检查做了一个遍,人挺健康,就是无力、起不来,只好打一些葡萄糖处理。
没待多久,家长们也都来了。应该是老师第一时间给他们打了电话。
第一个先到的是王培的爸爸,那是一个同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有学问,他来了以后,倒是和老师很客气,说了些客套话,什么都是小孩子哪有不受伤的等等,也对我安慰了几句,知道凌子来是我哥哥,还让我对我哥说没有事情,然后,就匆匆忙忙地待着王培回北京了,说是要到协和或者八大处整形医院,看看怎么不留伤疤。
临走时,王培特意过来,在我的耳边说,“凌子生,你哥真是个神人,等回北京,开学以后,你们俩得给我好好讲讲,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说完还冲我眨了眨眼镜,开开心心地跟着他爸爸走了。
第二个来的是燕指香的爸爸,年龄稍微大一些,估计燕指香也算他的老年得子,一头头发已经花白,梳理的十分整齐,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很有魅力,那是一种成熟、富有知识的魅力,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我们的老师看到自己的偶像,哭的更厉害了,一个劲地检讨自己的失职。但燕父倒是很明理,再加上看到自己的女儿除了浑身乏力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毛病,也很说了一番宽慰老师的话。然后让燕指香坐上自家的车,也回北京了。
送走了燕家妇女,老师看着我,眼光里可就复杂了。想说,又没说,想批评,又没批评,真是,我看着她都觉得难受,这老师真不是个痛快的人。
我俩正在医院门口尴尬着,我家的车来了。车门一开,我妈疯了似的跑了过来,“子生,你哥呢?是不是受伤住院了??在几层???”她嚷着。
“妈,受伤的是我。”我小声嘀咕。
“哦,你啊,怎么了?伤了哪里?你哥没受伤吧??”她声音小了一些。
老师可是藏不住了,把满身的怒火,全都撒到我妈身上了,“就是你家儿子,凌子来,这孩子平时蔫不出溜的不说话,没想到老师一不注意,就带着同学们干了这么多危险的事情,人家燕指香都起不来床了,王培的脸上花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幸亏人家的家长都明事理,没和你们家孩子计较……”
老师的口水横飞,比说书的嘴还利索,只把我和凌子来,骂了一个天昏地暗。
我爸停好车,也跑了过来,和我妈一起听训。
看着平时里慈爱的父母,被老师训得像个小孩子,一个劲的赔不是,我真想告诉他们真相,但我没有。
我不能说。
老师最后骂的精疲力尽了,“行了,你们带着孩子走吧,然后看后续人家家长怎么要赔偿。”
我爸妈带我上了车,一言不发。跟着老师的车,回到农家院。
我妈一下车,就把凌子来一把搂进怀中,“子来啊,你没事吧?没受伤吧?没事啊,爸妈接你们回家了啊。”然后又向老师和同学们鞠躬道歉,带着我哥上了车。
凌子来一上车,和我一起坐在后排,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哥,好像弄得跟你受伤了似的。”
我妈坐在副驾,回过头来,“你们俩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受伤妈妈都心疼。只是你调皮捣蛋惯了,这一次,老师不说妈妈也知道,是不是你捣乱,让你哥顶缸了?”
“妈我……”我刚想分辨几句,凌子来抢着说话了。
“不是他,是我干的。”他看着窗外,语速还是很慢,“对不起。”
“傻孩子,你跟爸爸妈妈说什么对不起啊,”我妈一看他坚持,又是满脸笑容,“就是几个同学晚上爬山,弄伤了,咱也不是故意的,该陪人家多少医药费,咱们就陪人家,然后好好赔礼道歉。只要你们俩没事,就好。”
我们俩没事?好像她压根就不记得我后背也受伤了。
到了家里,爷爷奶奶也是一顿宽慰。并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好饭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