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总是有一套道理......”
赢连想了想,也感觉白栋说得有道理。老秦不是产盐地,每每还要购买国外之盐,如果没有这种精盐提炼法也就罢了,一旦此法推广,用盐量必然成倍增加,到时真有可能令黎民无盐可吃,没有盐吃比没有粮食更可怕,人会没有力气,身体都会生出白毛,纠纠老秦还有何战力可言?
“我国缺盐,魏国可是不缺的。魏能称雄天下,固然是经过了文侯武侯两代变法,可其挟盐铁之利,也是重要原因,齐国富饶,亦因于盐!所以小子以为,如果将此精炼之法传于魏国,魏王定会大喜,我老秦可换来百万军资,似乎并不吃亏......”
“不吃亏?老夫看是吃亏吃大了!”
菌改打断了白栋的话:“你小子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魏国本就产盐,你将此法给了魏国,岂非是资敌一般?莫说是换来百万军资,就是千万,那也是我老秦亏了。”
“呵呵,上将军明见,想来魏王也会如此想吧?所以小子换个几百万军资他是必然会应允的,不过很快魏王就会头疼了......魏是大国,国中贵族士大夫是我老秦数倍,大商家更是不知凡几,就算是普通国民,也富过我老秦十倍;这些人可是吃得起盐的,如果有更好的精盐,他们更舍得花钱。小子听说,魏国带甲三十六万,其中有十万人是天下最精锐的魏武卒,这些人不耕作、不入工,一应吃喝花用,都是国家承担,若是有了精盐,必然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小子又听说,魏国有倾国大商,眼中有利,却无我老秦商人之爱国血性,他们很多都是以盐业发家,若是有了精盐,他们会立即抛弃那些粗盐,哪里还会计算损耗?小子还听说......”
“你小子不用说了,寡人不蠢。魏以盐铁之利雄于天下,国人早就习惯了日日用盐,商人也以此去国外求利。如果有了精盐提炼之法,魏国的产盐量不会提升,损耗却会成倍增加,魏国就会缺盐......不过精盐可以卖更多钱,他们不会赚到钱后去燕齐买粗盐来麽?”
“呵呵......君上说得好,魏国自然会去燕齐买盐,可也要燕齐肯卖才行吧?如果燕齐不肯卖,或者提高盐价,那魏国又将如何?”
白栋笑道:“起初燕齐或许不会发觉,可当他们发现魏国大量买盐,又发现有超过细盐的精盐出现,又当如何?燕国弱小,产盐量也不如齐国,天下盐利,本是齐魏双分,现在魏国却要独占,齐国却要变成了为人提供原料的‘苦工’,齐国会甘心麽?”
“哈哈,齐国产盐量还要超过魏国,自然不会甘心被人夺去盐利,他们会更加渴望得到提炼精盐的法子;可那魏婴是什么人?此法既入他手,必然会严加保密,齐国得不到法门,又被魏国夺利,自然会痛恨魏国。以老夫想来,齐国定会联合燕国提高盐价,如此一来,魏国又会反过来恨上了齐国。小子,你这一手厉害啊!古有晏婴分桃杀士,你是分盐别国、挑拨魏齐关系?”
甘龙笑吟吟地望着白栋,越看越是喜欢,这才是柱国之才呢,不枉自己赐字给他。嬴渠梁则看着白栋沉默不语,心里暗暗震惊,以前还是小看了平安郎,只当他摆弄奇技yin巧,虽也振兴文事,却是懈怠成性,终究难成大器,想不到他随手弄出一个炼盐法,就能想出后续的种种手段,挑拨三国于无形之中,若此事真能做成,是完全有资格写入赢氏家训了。
只有公子少官还有些想不明白,不就是盐麽?为啥公父和上大夫他们会激动成这个样子?白家哥哥这么聪明,也不想想如何才能让哼哼从了小灰熊,那才是最有趣的事情呢......
“甘伯伯错怪我了。怎么是我挑拨呢?炼盐之法一出,魏齐两国将为利益反目,到时我想拉都拉不住啊。”白栋感觉很冤枉。
“说得好,利益之争,才是根本之争!可怕啊......小子你可知道,魏婴喜得炼盐法之日,就是魏齐反目之时?天下诸侯,我老秦偏居西垂,尚难与魏国争雄;楚国徒强,朝堂上下却多暮气;韩赵两国乃魏之走狗也,其余小国更不足论;能与魏国争雄者,也就是齐国了,你这一手分桃杀士,说不准真能改变天下格局......”
菌改捻着胡子沉吟良久,再看白栋时,眼中奇光四射,就像见到了一块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