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到了饮食业开张生意的点了。
这个简陋的饭馆里尽管饭菜粗鄙无比、只有方秉生喝了酒,其他二人都是筷子都没碰过,但食客络绎不绝的进来,一看就是年轻的苦力或者工人,大约是单身来京城打拼或者还没娶上媳妇的光棍,以至于无人给做饭,单身的闲云野鹤又往往花钱大手大脚,总喜欢呼朋唤友的去吃脏兮兮的馆子,所以饭馆里的桌椅慢慢的坐满了。
只不过进来的都是穷苦人,看到李、夔二人那种穿着,都是惊讶还带点畏惧,毕竟这个时代富人随意呵斥和殴打下等人,放眼全球也不是大事,因为精英阶层往往是各自文化中的道德的捍卫者,而穷人并非会比富人更有道德,加上贫困这个魔鬼,比起良心,他们有时候怕是更需要饼子。
于是,这个饭馆罕见的人不少却如此安静,只有离方秉生这桌子远的地方才响起酒令的呼喝声。
“方先生,您看,这个前期投入多少为好?一下就当头马好,还是跟着头马后面跑,最后才发力较好?”李晋仁和夔先生还在全神贯注的不停提问,完全被方秉生的见识震住了,他们两个对着方秉生点头哈腰的姿势,让周围吃饭的人不停的拿眼角斜瞥这边,不认识方秉生的都心里暗想:这戴眼镜的先生什么人啊,穿得破破烂烂,却能让那种富人如此恭敬,莫不是传闻中的十里沟风水大师赖先生?
方秉生端起酒碗喝了口。才发现瓦碗空了,一提桌上的瓦酒壶也空了,自己因为高兴,不知不觉喝空了两壶烈酒,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说道:“现在是吃饭的点了,耳目众多,不能详谈;我孩子还要科考,现在得回家给他做点好吃的,今天到此为止。改天再聚吧。”
这是赶客人的说辞了。
方秉生当然不想赶走这两位。相反,他巴不得一直黏着人家呢,听起来,两个家伙都是富豪巨商。自己的前途说不定要着落在这两人身上了。
听方秉生这么一说。李夔二人愕然转头。才发现自己听方秉生指点听得入迷,都不知道何时周围这么多食客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去抽怀里的怀表。夔先生身材瘦小,手脚麻利,最先拿出来,看了一眼叫道:“方先生说得不错!是到了吃饭的点了!这样吧,借你李兄马车一用,咱们去七里河的望江阁,城郊没有办法,那里就是最好的餐厅了。兄弟一定要请方先生吃顿饭,聊表心意。”
“我请,我请,这是我的地盘!望江阁老板也是我哥们!走走走。”李晋仁哈哈大笑,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方秉生,好像一个买了新娘的穷汉带老婆出来,时刻怕她转身逃走那般。
夔先生想了想,点头道:“好!今夜李兄请。明日,我请方先生去京城帝国大道霸王楼吃饭如何?那里的湘菜可是正宗,连外交大臣秦连生都是里面的常客。”
“别别别,不要麻烦了!我挺忙的,孩子科举、我也要备考科举、德昌店也离不了我这个文房。”方秉生连连摆手拒绝。
“哎呀,怕什么啊?您儿子高才,您一晚不辅导他也差不了几分,肯定高中啊,就是练跑步拿状元的事了!德昌店?不行我这就去买他家两桶马车灯油,还能不给您放假吗?走走走,这么好的朋友,一顿饭总要赏脸的吧?”夔先生抓住方秉生的胳膊,满脸堆笑,但抓得如此之紧好像怕他飞了。
一个小时前,这个瘦子还拿看骗子的眼神看自己,连个坐下谈的像样地方都不想找,而一个小时后,却拿求干爹一样的态度来死拉自己去吃饭。
方秉生肚里得意,脑子里却没停摆:吃饭的时候,就告诉他们,选举这个东西突发情况太多,再好的策略在选前讲都是白扯蛋,自己就算诸葛亮也得先入蜀军当个宰相拿官俸再说;就套住这两人,让他们拿钱买自己的师爷服务。
“多少钱好呢?工资一月十元,选上议员再给我多少花红?特么的,都被水火街的穷丁带得连工资都不敢开了!十元哪里打得住?得按零的个数算酬劳!对了对了,是一个雇佣还是两个人雇佣?这个得算清楚。”方秉生想得自己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嘴上一个劲的“太麻烦了......”、“真的有事......”、“孩子那边走不开......”、“不必吃饭了.......”的虚伪客气,腿上却被两个豪商拉得踉踉跄跄的出了店门朝他们马车走去。
没想到一出店门,就觉得气氛不对,满街的人都匆匆往西边跑,脸色都是惊喜;旁边那些店子里的人如同洪水到来时候的鼠洞,探头探脑出来,接着也开始喜形于色的跟着狂奔。
“这出什么事了?”方秉生的不解的问道。
“看那边!”夔先生一指西边,大家扭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小楼那里黑烟滚滚而起,就在这条街上。
“失火了啊!看看去!”李晋仁也是大喜过望,和街上那群人脸色无什么差别,毕竟大家都喜欢看热闹,而着火可不是天天能看见,尤其是不是自己家着火的时候。
“那是皮氏成衣店啊,就在我工作的德昌水火店不远,我顺路给老板他们带个话,晚上不会去了。”方秉生说着,和两个客人一起朝那边走去,连车夫都嬉皮笑脸的跟了上来。
“皮氏成衣店”的名字挺霸气的,不过既没有皮草也只是个烂糟糟的卖粗布和袍子的小店,前者是因为老板姓皮,后者是因为海宋现在不管什么玩意,哪怕街头缝补衣服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