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卿眼珠子溜了一圈,想趁爹娘心情好把事儿快快挑明。于是放下碗筷,认真说道:“娘老说要我嫁户好人家,可是多金多银的大户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要是让我嫁过去,只能当妾室吧。我可先说明,我坚决不当人家的小妾,还不如做老姑婆呢!”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有那么一天见钱眼开的娘当真卖了她,那她这辈子便要死翘翘!
陈氏啐一口,“去你的,你以为你娘要卖闺女?娘这是要嫁女,要长远的,要银子源源不断的滚滚而来!那些扔下几个臭钱便瞧不起人的,或者嫁过去一命呜呼的,娘坚决不同意。可是卿卿啊,你争气点儿,多到富贵人家出没的地方走走,能结识一些富家千金、富家夫人最好不过,要是她们看中,说不定能给你寻一个好夫君。哪一天要是碰见哪家多金多银的青年才俊,非你不娶,啧啧,那我们家就发财啰!呵呵呵……”
陈氏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不可自拔。
嘎嘎嘎……
林殊卿张着嘴巴,旋即吞咽口水,看了一眼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娘,与爹面面相觑。不得不说,娘的思维真有别于古代人的迂腐。
“你娘当真见钱眼开!目光长远得很呐!”
鬼修撑着下巴,半贬半褒地道出一句。人家一家三口相处,他偏偏参与进去,没有人搭理他,也乐得插话,诡异的是,没有半分违和感。林殊卿觉得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这般过活的,否则以他不甘寂寞的话唠性子,还不得闷得魂飞魄散。
最后还是林秀才看火候差不多,哄着陈氏从漫无边际的幻想中拉回来,“娘子,赶明儿你带卿卿到城里去记得挑好的,说不定经这么一打扮,真给卿卿找着多金多银的良人。”
“那你呢?你明天不陪咱娘俩逛逛?”陈氏白了林秀才一眼,颇为不满,“就你一心只读圣贤书,都多少年没陪咱娘俩到镇上去。”
“男儿当志在高远,陪两个女子逛街颇为不妥。”鬼修继续在一旁挑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就是看林秀才夫妻的相处方式不顺眼。妻子应该是谦躬的、卑微的,一辈子仰望着伟岸如山的丈夫,丈夫说向东绝不向西,说向西绝不朝东。偏生林秀才撑不起一身男儿本色。
林秀才嚼嚼嘴里绵软的米粒,白腾腾的香米小粥有滋有味,自然想在嘴里留久一些,闻言嘴巴吞了下,“嗯,想想也确实如此。那也没办法,村里的孩子很好学,都被父母寄予厚望,我要是为了一点点事随意放假,学生的爹娘会有意见。再者没多久便迎来秋收,届时还有一个长假。”
于是林秀才去赶集的事情作罢。
隔日天没亮,林殊卿和陈氏起了个大早,把家里新鲜的菜蔬搬到驴车上,鬼修很早就躺在木板车上,一边搞着折扇,一边撑着下颔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忙活。
林殊卿瞥了他一眼,这鬼活了那么多年,倒不曾见他有过厌倦的心态,看她和娘干活都能看得乐不思蜀,相较于喜新厌旧的人类,这只鬼着实是一只怪胎!
“说过多少次,我是灵啦,不是鬼哟。”鬼修不满意地嘟着红艳艳的唇,空洞的眼睛荡漾着几分可爱的灰霾涟漪。
林殊卿太阳穴突突发疼,这厮每每看透她心里的想法,这能力过于可怕,好在她为人一向坦荡荡,这一世没做过杀人越货的事。
林殊卿随意将头发束起,换上一身改短的男式粗布衣裳,没有任何花哨的装束,沉静自若的神态,十二岁时还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小身板,完全看不出一点属于女人的风姿。
她将案前的一本书放进怀里,而此时陈氏把绣品包好,母女二人坐着驴车,慢悠悠上路。
赶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驴车,正是黎明破晓之际,在镇里的人纷纷出动之前摆好摊当,随着日出渐渐露脸,路上的行人很快多了起来。
林殊卿搬了两箩筐蔬菜下来,驴车还余一箩筐,她重新坐在驴车上,只留下娘摆着摊子。
陈氏挥挥手,“戏园子的人起得早,去吧。”
林殊卿应了一声,心里吩咐鬼修帮她守着母亲后,也不管鬼修情不情愿,便赶着驴儿嘚嘚的走着。
大清早的,戏园子外早有一个人侯着,远远瞅见林殊卿的驴车,急忙堆了满脸的笑,一顿小跑的迎上去。
这是戏园子打杂的小丁,他急不可耐地陪着笑脸,“可把小哥儿给盼来了,我家班主念小哥念得紧呐,估摸着小哥近日来,天天着了小的早早在这儿侯着。”
林殊卿跳下驴车,留下一驴一箩筐菜让他叫人自去打点,“小桃红在哪?”这筐菜不值什么钱,真正值钱的东西在她怀里藏着呢。
“小哥这边请。”
打后门进入,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后花园,径直来到二楼小桃红的房间。
来的时候,小桃红正一手撑着下颔,惬意地倚在榻上,前边跪着一个貌美的丫头正姿态优雅地泡着茶。
“小哥来得正好,这清茶刚沏好,且饮一杯润润喉吧。”
林殊卿抬眼扫了小桃红一眼,那人乌黑的发垂了一缕在脸侧,愈发衬得脸蛋巴掌的小,丰润红唇妖冶地浅嘬一口茶,握着青瓷杯的手指纤细白皙,端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古典美人。
虽则欣赏他的美貌,然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美,整个人显得阴阴柔柔的,却不是林殊卿喜欢的类型。
林殊卿学不来那美人儿的雅致行径,接过精美的茶杯,一口饮尽。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