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看起来很好喝。公孙白羽低头不语,只静静的品茶。然而,他又不太像是在品茶,更像是在喝茶。见他又倒了杯茶,一旁的夏冬珠坐不住了,唯恐他茶水喝多了夜里睡不安稳,伸手自他手中的茶盏抢了过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指冰冷,像是要冰到了心里去,夏冬珠心中一紧,轻轻叮嘱道“夜里少喝些茶”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旁人听来,却透露出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元瑶不由心里不是了滋味,她原是未将那黝黑的姑娘放在眼里,却未曾想她与公孙白羽要亲密得多,她脸色不太好看,却还装作若无其事般往上官瑾的身侧靠了靠。
云溟见四人这般别扭,只觉得自己形单影只,不由竟想起那小婷婷来,与自己倒是极配的。他一手拄着头,一手拿着筷子在桌上轻轻敲了起来。这声音着实呱噪,公孙白羽轻轻按住了他,向着上官瑾问道“瀛洲城战事已解,你还随季将军守城吗?”
“我已辞别将军,明日动身去洛阳”
“去洛阳何事?”
“瑶儿想要去看望苏锦绣”上官瑾转头看了看元瑶。
见他唤元瑶的名讳如此亲密,公孙白羽淡淡一笑,心想苏锦绣已失了心智,不知元瑶见了她会是怎般情景,又会不会惹出其他风波,心中未免有些担忧“正是巧了,我三人也正要去洛阳,不如同行”
夏冬珠并不曾听公孙白羽提起过要去洛阳,想来是为了眼前这个貌美少女,不由心里酸酸的,嘴上又不好说出来,只闷闷不乐,捧着茶盏发呆。
倒是元瑶心中十分开心“那还真是巧了”
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一声哄响,随后紧跟噼里啪啦的炮竹声,瀛州城内燃起了千筒焰火。
“放焰火了”云溟一下站起身来,一手挽着上官瑾,一手拉着夏冬珠就随人群往外走。上官瑾想要甩开云溟的手,怎奈一只胳膊被他抱的死死的,遂回过头想唤元瑶一同出去,却见她呆呆的看着窗外的焰火出神。坐在她对面的公孙白羽却也不动,不同的是他没有转头去看焰火,而是将全部目光都落在了元瑶身上。
那眼神是上官瑾从未见过的,有万般柔情,又有万般伤悲。上官瑾不由心中一紧,又看了看元瑶,头也不回的出了悦风客栈。
外面虽喧嚣一片,元瑶的内心却是万分沉寂。她竟没有发觉上官瑾的离去,也没有觉察到公孙白羽看过来的目光,只盯着窗外那焰火出神。她曾有过一段时间,夜夜坐在伏羲庙的顶端,看妙花和尚一盏一盏燃起灯笼,那火红的一片,虽不像是焰火,却总是让她能想起曾经。她总会幻想如果是这样,如果是那样,只要不是遇见他,那会有多好。她一次次沉迷在幻想中,又一次次看那灯火灭了,天空泛出一点白,心又开始一点点撕裂。
窗外的焰火虽不甚艳丽,却还是像极了数年前的那个上元。她的面色温柔下来,一如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公孙白羽沉迷在那温柔的面庞之中。那个上元的烟火同样在他的梦里不知出现了多少回。越是回避,越是深刻。他有时也会想如果当初直接带她走,会不会就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只是如果。正如元瑶突然转过脸,恰恰看到公孙白羽看过来。这仿若像是哪一场梦,所以公孙白羽没了白日里般淡然一切的模样,只放肆的看着她。她不由一怔,那眼神中的爱意,她是从未见到过,也看不懂得。她虽心心念想他,却只将他当做冷漠无情的仇敌,哪见过他这般的眼神,不由一阵恍惚,竟傻傻说了一句“那焰火好像上元那天”
他没有应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出了客栈,挤过人群,冲进了离那焰火最近的地方。那五彩缤纷高蹿上天的烟火晃疼了她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竟有眼泪流了出来。她想用衣袖擦擦眼睛,却见他的手轻轻覆过脸庞,只是那眼泪越擦越多,最后竟是泪流满面。他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想要拥她入怀中,怎想她又问了一句“我要如何找你报仇?”
那只想要拥她入怀的手生生僵在那里,他又跌回现实,不由暗自嘲讽自己,他们之间终还是隔着万堵高墙,“你想报仇随时来找我,我等你”
刚才看到的那一丝爱意自他眼睛中消失得了无踪迹,元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方才还在矛盾的内心因这一丝失落变得坚硬起来,她便更恨他这般无情的模样。
“不论怎样,希望你都不要将上官牵扯其中”公孙白羽盯着前方的焰火,那焰火七彩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果真,你还真是在意他”她竟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次没有人再为她擦干眼泪,她别过头,迎着风。却在风里看见了站在远处被云溟拉扯着的上官瑾和夏冬珠。她一把擦干眼泪,回过头,问道“不知那位姑娘你可在意?”
公孙白羽看了看元瑶,又看了看远处。
夏冬珠远远见他直直的站在风里,一身白色狐狸披风在风里狂乱的飞扬。他看过来的眼神中藏有一丝悲伤,她不知如何对视那目光,忙低下了头。她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用手指缠绕着发辫,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然而她的慌乱已尽在了他的眼底,他转回了头,“夏姑娘是个医者,她很快就回离开,因为有更多的人等着她医治”。这句话说得平静得没有一丝的情感,像